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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为幽北百姓而提前耗干了心头血,结果才五十来岁便一个卧床不起,一个体弱多病。
他们的女儿杨严齐命好,为幽北捞着个小财神;杨严齐胆大心细,敢想敢干,和小财神“狼狈为奸”,“阳奉阴违”,背着朝廷政令干了不少赚钱的勾当。
季后对此总是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她怕幽北贫过头,真的揭竿而起。
季后默认幽北所作所为后,朝廷又怕幽北真的富起来,于是趁着太后崩逝,逼着季后把幽北小财神扣在大邑京,他们认为这样就能有效震慑杨严齐。
没想到,这一扣就是三年。
三年一晃而过,天下换了人坐。
国丧结束几个月后,七月底,霍千会被接回大邑京。
半年前,千会嫁的男人因病而逝,霍家不忍千会守寡,半年后,国丧甫结束,霍君行便疏通各方关系,把千会接回家来。
晚上吃团圆饭,霍君行的九个徒女徒儿中,除李持岸在最南边的交趾县办差,江逾白身在幽北,其余大小皆在,连于霁尘也乖巧坐着,大饭桌前难得围满人,唯独不见霍偃身影。
席间难免饮酒,于霁尘贪嘴多喝了几杯。
待散了桌,各回各家,于霁尘回屋强迫自己睡觉。
可她只要眼睛一闭,那种隐晦的,安静埋在心底的东西,就会趁着夜色偷溜出来,一寸寸灼烧着她的筋骨,反覆烫着她全身的脉络。
这般的状态已维持有些时日,于霁尘也没去找大夫。
因为无论会被诊断出什么毛病,消息会立马被送到于冠庵面前,她拗不过阿娘,也敌不过阿娘,便干脆自己这么熬着,她想,总能熬过来的。
就这么躺着,翻来覆去,中间意识沉浮地睡了会儿,再醒来,窗上月影已过中天,她再也睡不着,干脆披衣出屋。
初秋的小后园花团锦簇,夜风习习,凉意微微,亭子前的台阶上坐着个人,周围未掌灯,月华潺潺,流淌在其身,化作浓浓的思愁,也化作不得其解的执念。
“千山,”正在望月的千会听见脚步声,转头看过来,轻提嘴角,露出个平静的微笑,“吃饭时大家都在,也没来得及和你多说几句话。”
于霁尘坐到亭下,抱起胳膊靠到美人靠上,稍微仰起头,闭上眼:“头上的白花要戴多久,三年?”
千会盘起的发髻间,簪着朵小小的素花,那是死了丈夫的标示。
“再戴三个月。”千会两手抱着膝盖,继续看被薄云层暂时遮挡的明月。
于霁尘沉默片刻,道:“那个谁,他已走半年多,指挥使在给你重新相找人家,你是何想法?”
清辉下,锦簇的花团中,千会轻轻摇头,轻轻开口,言语被夜风吹过,支离破碎地传入于霁尘耳中:“我喝过绝子汤。”
“……嗯?”都怪夜太深,于霁尘的脑子卡了一下,迟钝得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不断偷喝绝子汤,身体就会虚弱得不断生病,千会以此为借口和丈夫分居两院,以为会就这样熬到生命尽头,没想到她没死,丈夫却不幸早逝。
千会不想多说那些过往,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我也不想回来的,你能帮帮我么?我想住到山里的坤道院里去。”
她确实是霍君行执意接回来的。
霍君行不允女儿为谁守寡一生,他想看唯一的女儿幸福的,他也等着抱外孙女的,可千会偏偏那样倔强。
于霁尘:“就算这不是在逃避什么,哪怕你打着为亡夫守寡终身的名义,指挥使也不会答应你住进坤道观的。”
“新帝自年初登基以来,咱们家并不是太好过,”于霁尘缓缓道:“奉笔虽还在秉笔阁,但明升暗降,权力逐渐被架空,飞翎卫南北两衙也新安排进好多人,想来指挥使快能好好歇一歇了,不过,只要霍偃还在北衙,我们家的情况便不会坏到哪里。”
三年前霍偃从江宁回到大邑,照旧在北衙当镇抚使的差。
千会沉默片刻,问:“南衙呢,持岸姐姐接手?”
于霁尘依旧胳膊抱在身前,夜风安抚了游走在她身体里的焦躁,拧起的眉心得以跟着稍微舒展:“轮不到她,这次三司点名让她南下交趾县办差,想来正是为了把她,彻底踢出南衙镇抚使的候选人之列,不过按日子算,她这几日也该回来了。”
据暗探报,新皇帝要安插自己的心腹接管南衙。
霍君行在飞翎卫三十多年,掌管飞翎卫二十年,树大根深,不是能一刀切的,削掉霍君行一半势力是目前来说最合适的选择。
新皇帝不想担任何骂名,他爹还活着,虽退居太上皇,但新皇帝不能就这么毫无顾忌地,任意拔除他爹和他嫡母在朝堂上留下的钉子。
有这般要紧的事放在面前,谁有那功夫琢磨儿女情长。
千会不说话了,两人就这么安静待着,一个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盯着月亮发呆;一个倚在美人靠上,靠着夜风的安抚,才能勉强到梦境里游走些时候。
半宿过去,天刚蒙蒙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