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这个样子很郑重其事,陈飘飘不免紧张,以为自己忘了什么东西。

陶浸认真地看进她的眼底:“你会很想我吗?”

语气有隐约的不安,在陶浸身上极其罕见。

陈飘飘眼神颤动,原来感情没有放过任何人,原来分离焦虑,也会出现在游刃有余的陶浸身上。

陈飘飘想亲死陶浸。

掩藏在深海里的脆弱是不见天日的珍宝,令人想要轻手轻脚地擦拭干净,小心翼翼揣进怀里。

但这是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陈飘飘忽然发现,感情也像弹簧,你弱它就强,她用了比克制悲伤还要大的力气来压住这根弹簧,扑过去抱住陶浸。

埋进雪松的味道里,香香软软的。

“我每天想你一百次。”陈飘飘答。

陶浸伸手抚摸她的后脑杓:“一百零一。”

“一百零二。”

“一百零三。”

……

两个国内最高学府之一的大学生,玩小学生都不屑的攀比游戏。

“正无穷。”陈飘飘绝杀。

俩人沉默,最后同时笑了,颤动的胸口贴在一起。

“去吧。”陶浸深吸一口气,紧紧拥抱她。

然后目送陈飘飘进安检,脱掉自己给买的雪地靴,从传输带里拎出来,穿好,又支起身子对自己挥挥手,才转身朝登机口去。

五、四、三、二、一。

陈飘飘停住脚步,折返回来,越过安检口的门望着陶浸离去的背影。

直到看不见。

她低头给陶浸发消息,正“哒哒哒”打字,手机屏幕跳一下,陶浸的消息先过来。

“正无穷+1。”

和陈飘飘输入框的句子竟然一样。

陈飘飘按下发送键,眼眶湿湿地抿住笑。

两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陈飘飘惆怅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飞机座位比来的时候更窄更小,她的骨架子缩在里面,委屈极了,根本睡不着。

熬着到了机场,还没下飞机,便在同机乘客起身拿行李的响动中给陶浸发微信:“到了。”

“提前了。”

陶浸又说:“我也到家了。”

俩人讲了几句不太方便展示的肉麻话,陈飘飘收起手机,出机场打车回家。

外婆的房子在老城区,车子越开楼越矮,天都仿佛压了下来。有了另一半的陈飘飘又长大了,望向窗外时,像心里搁着一个蜜瓜,又甜,又香,又重,沉沉坠坠的,踏踏实实的。

还是老楼房,连小区都没有,就商铺边上的一栋楼,外婆早早地等在楼下,背着手一边看茶楼外边的熟客打麻将,一边往街口瞟。

外婆眼睛不好,却能凭借轮廓便远远地攫住陈飘飘:“飘飘儿。”

她呵呵笑着,向麻将桌上炫耀:“我外孙女回来喽,北城回来的。”

麻将桌上的嬢嬢探头看,嘴里止不住夸陈飘飘漂亮,外婆骄傲得合不拢嘴,慢吞吞走过去,陈飘飘快跑两步,弯腰拖着行李箱,揽住外婆上楼。

“哎呀,是不是长高了?”外婆从上到下打量她。

“没有吧,才几个月,怎么会长高呀?”陈飘飘跟在外婆后面,看她掏钥匙开门。

扑鼻而来陈旧的味道,实木的老家具,是现在不时兴的暗红色,但格局很宽敞,外婆习惯性地开着窗通风,屋里比外头还要冷一些。

陈飘飘进房间,床已经铺好了,电热毯也插着电,被子上加了一层厚厚的毯子,她小时候最喜欢的牡丹花。她笑了笑,打开箱子收拾行李。

外婆一刻也没耽搁,开始切菜做饭,跟陈飘飘说冰箱旁边的盒子里有酸奶,还有红枣牛奶,让她自己拿。

陈飘飘咬着牛奶袋陪外婆,又给陶浸发微信聊天。

油烟味总是平等,无论是在老楼房还是在别墅区,哪怕抽油烟设备再好,也有锅气自墙缝间窜出来。陶浸靠在中厨门边,看阿姨做饭,也低头时不时回微信。

等饭做好,她们也聊得差不多,陶浸收起手机帮忙端菜摆盘,陶妈妈从书房出来,先到旁边洗手。

爸爸不在家,氛围随意很多,陶妈妈按压洗手液:“浸浸,你那个话剧展又拿奖了呀?”

陶浸拉开椅子坐下:“嗯,你怎么知道?”

陶妈妈抽出一次性洗脸巾吸水,扔掉:“你说巧不巧,那个展的策展人正好是妈妈教过的学生,给我发微信来了。”

“哦,跟你爸爸也是认识的。”她坐到陶浸对面,接过阿姨递来的汤,然后说:“哦哟,这个莲子白成这样,我不吃的。”

她拿眼瞟阿姨,阿姨要倒掉,陶浸伸手:“我喝吧。”

持起汤匙抿一口,陶浸仍在想刚刚妈妈说的那几句话,策展人是妈妈以前的学生,还认识她爸爸,拿奖后给妈妈发了微信。

她垂着眼,不动声色地轻掖嘴角。

莲子好像梗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