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百源派大长老的脸色实在难看,让人觉得谁在这档口冲上去,先被解决的会是自己。

带着人藏在暗处的左严恨恨地捶了一下腿。

他脸上写满了被路霜寒戏耍的愤恨。

起初对于他的话,左严自然没有全信,虽然对方话里话外都透着情报不会有错,他也不会轻易信了人。

那次岛开三天,左严并未前往,他只派了几个信得过的心腹前往,自己掉头去了卫镇。

结果自然跑了空门,一无所获。

卫镇被收拾得干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炼气最集中的地方也在一夜间被夷为平地,等左眼到时除了废墟,什么重要的信息都没捞到。

而后不久,在岛的心腹传音,说时雁一确实现身,还光明正大地上去和人打了擂台。

左严让心腹将人看好,他那时不及赶往岛,结果转头这群废物又把人跟丢了!

再次有时雁一的消息已经晚了。

要从那么多恶狗手里抢肉,棘手还未必能讨到便宜。

左严怎么也想不到,这废物给他捅出这么大个篓子,尽惹事。

他显然已经忘了当初是他自己执意要将人送往玉宴阁。

若他能将目光放得长远些,把时雁一圈在他所控的月仙楼,未尝不是一种办法,也许也不会有如今的被动。

“长老,我们的人适才探查到,月仙楼左护法带人停在距此地三里处。”

廖致看阵中的局势尚且不明朗,没放开施压,只略一颔首。

身旁人拿不准主意,“需要派人前去交涉吗?”

月仙楼在江湖中一直处境尴尬,楼中人态度举棋不定。

原本追拿时雁一的事轮不到他们百源派第一个插手,只是月仙楼的左护法太过注重蝇头小利,只看眼前,并非能够长远合作的人选。

何况他们在时雁一叛逃后,确实斩了月仙楼的右护法泄愤,虽然推到了时雁一头上,但明眼人一想便知个中蹊跷。

“他若不迎上来,不必理会。”

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阵中的两个麻烦。

拘灵阵有其独特点,到一定时间可以改变阵中方位,同时会根据阵中人的落脚点决定下次攻击自何处起。

时雁一虽不懂八卦阵,对危机的本能应对深入骨髓,不需要他看清具体的点,光是瞬间而成的神经反射,足以让他挡下刁钻的攻击。

‘还没问过,你的心魔是什么。’

时雁一的声音响起得突然,本该入定一无所知的黎孟夜偏偏听进了这一声。

不及压下的回忆如山洪猛兽冲体而出。

血色成了天地间唯一的色调,不同于那日看到的火光冲天。

黎孟夜识海中的记忆更加暗沉,色调浓稠,色感却是灰黑一片,他的母亲早亡,那日灭门所斩去的除了生父,多为族中内眷,毫无还手之力。

但每个人临近死亡前,嘴角都挂着淡淡的微笑,好似在称赞黎孟夜所做之事,与猩红一片的黎氏旧居形成了鲜明对比,透出浓浓的诡谲感。

当时被控心神的黎孟夜或许没留意到这点,可随着他清醒,见到了满院的狼藉,他几乎二次陷入暴走。

那时的场景也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悄然入梦,一遍遍地反复回至那个血色的夜晚。

‘我的过去乏善可陈,实在不值得拿来一看。’

不知何时人已走到时雁一身边。

黎孟夜平静地望着回忆中情绪几近崩溃的自己,那段记忆成了梦魇,记忆里手刃亲眷的自己成为了心魔,他清楚,却又无能为力。

持续多年的入梦在逐渐麻痹他,让他忘了该恨谁。

‘但有时候,’时雁一打断他的沉思,眼前景色消散,重新回到了刀光剑影瞬闪的阵中。

血刀被反手握在掌心,他接着补全了前言,‘痛快地将其摊开到明面上,供他人品鉴,也能有意外的收获。’

同时一刀猛扎入脚边。

“不可能,他怎么找到的阵眼!”

屏障外的离得最近的一个修士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胸口径直倒地。

每个阵法在起阵时都会提前设好阵眼,也有部分存在多个阵眼用作迷惑,将真正的那处隐藏保护起来。

拘灵法阵的眼与寻常阵法不同,随只此一个,却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化。

到了后期,是很难从时刻变化的方位里推演出阵法所在的。

他们既然会用拘灵阵对付时雁一,便是认准了其人不会任何相关的破阵之术,对阵法本身亦知之甚少。

不成想竟被这样一个连门槛都没摸到的人,意外破了阵!

瞎猫碰上死耗子,误打误撞地成了。

“都退开!”

廖致一声令下,百源派的众位修士顾不得细想,纷纷往边上避让。

屏障彻底破碎的刹那,一道身影自阵内冲出,和在外等候多时的廖致直直对了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