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江冉不愿意看到的。

尽管他们的感情没有结果,轰轰烈烈爱过却又潦草收场,但和梁季澄在一起仍是他生命中最不后悔的事。

隋文娟不肯就此放过儿子,又追着问道,“上次见面那个聊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江冉收回心思草草回答,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见了两次面,没下文了,以后不会出去了。”

他这话还算说的委婉了,实际上他和相亲对象第一次约会,女方在听说他家条件后,便露出知难而退的架势。但这也怨不得人家,江冉心里明白,他家这个条件一般人看了都得退避三舍,况且他本来也没打算结婚,由女方提出来正好省的尴尬。

这样不了了之的结局还算正常的,还有一次他和一个离过两次婚的女人见面,女方把他约到家里,关了灯就往他身上扑,把江冉吓得边提裤子边鞠躬,连连后退以保自己清白,最后被人赶出了家门,惊魂未定间还能听见对方破口大骂他神经病。

正常也好,不正常也罢,这些相亲的女孩子都是隋文娟托人介绍的,他也不知道他妈哪来的本事,足不出户也能认识这么多人,社交水平堪称恐怖。要是等她身体彻底好了,说不定能给他拉五百个过来,每天排着队相亲。

果然,隋文娟一听这话,立马开始了一唱三叹的调子,“都是我不好,耽误你把你拖累了,要是没有这病,咱家何至于现在这样,都是我没用…”

江冉面无表情地往嘴里扒着饭,起先听见他妈这么说,他还会心里难受宽慰她几句,次数多了,渐渐也修炼到心如止水的地步,偶尔还能配合着打个辅助,俩人一唱一和。

“你应该庆幸没人肯嫁进来,”江冉抽了张纸巾擦擦嘴,“不然就咱家这巴掌大面积,你俩迟早得打起来,到时候两边我都不知道帮谁。”

隋文娟气的拿眼瞪他,“你要是真能娶上媳妇儿,我第二天就搬桥洞住去,不给你添乱!”

隋文娟年轻的时候嘴巴不饶人,到老了兴许是因着生病的缘故,性情竟越发像个小孩,有时候还需要儿子哄着才能顺心。江冉被她的话逗乐了,又往她碗里夹了两筷子菜,“那你可得坚持撑到那一天,到那时候我亲自出门给你找桥洞,保证给你找一个最宽敞最舒服的。”

亲生儿子油盐不进,隋文娟被气的没办法,吃完饭就进屋歇着了。江冉刷完碗,又把桌子收拾干净,也回了自己房间。

夜晚才是完全属于他一个人的时间,一般这个时候,江冉会选择背单词或者跟着录音练习一下听力,但是今天他在床上整整呆坐了十五分钟,连电脑的插排都没有打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想梁季澄。

可能是被昨晚那个吓人的梦影响到了,心有余悸的感觉一直持续到现在,梦里的场景是那么真实,阿澄沾满鲜血的脸,似乎就倒在他眼前。

江冉闭上眼睛甩头,想把这晦气的一幕从他脑海中清除出去。

这还不够,他又拿出许多年前两人的合照,看着两张年轻鲜活的面容,竭力想要取代那个血淋淋的脸孔。

要是能听听他的声音就好了…

梁季澄出国之前留下的那个号码,江冉早就烂熟于胸。在他出国一年后,江冉曾试着给他打过电话,无一例外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他没有放弃,一直坚持打着,后来终于有一次,电话通了,对面却是一个操着陌生方言的中年男人。两人鸡同鸭讲,对暗号似的聊了半天,江冉方才知道这个号码早就换人了,而梁季澄从来就没回过国。

从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拨出过这个电话。

类似徒劳的努力还有很多。在智能机刚刚兴起的那年,江冉的水果摊曾来过两位客人,是一对穿着时髦的年轻男女,女孩一直在向男友展示手机的操作。“你看就是这样,”她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又放大,“随便哪个地方,都能看到那边的实景地图,特别方便。”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正在给她们挑水果的江冉停住了,由那个日思夜想的名字而起,一个想法几乎在瞬间形成。

在给女孩递出找回的零钱时,他不由问了句,“国外的也能看吗?”

女孩一脸困惑,大概不理解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你说什么?”

“就是,你说的那个软件,国外的也能看吗?”

“可以呀,你想看哪里的?”

“…美国,洛杉矶。”

关于梁季澄要出国的那条短信,江冉是亲眼看到的,神奇的是,在那一刻尽管他被失望和痛心占据了全部的理智,但他仍然于混乱中记下了学校的名字。

女孩子非常热心,亲自向江冉示范如何在地图上找到对应的地点,确保他学会之后,和男友手挽手离开了市场。

在此之前,江冉的手机一直是老式的按键机,为了看地图的功能,他特地买了最新款的智能机,跳过了曾经广告满天飞的滑盖和翻盖机,相当于直接从原始社会跨到社会主义。

梁季澄交换的学校还是很好找的,面积很大,环境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