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这有什么?那诗里还说一树梨花压海棠,要真成了,我女儿就是国公夫人,我就是显国公的岳丈,还愁没三千两银子?”

周氏咬咬牙,道,“这事暂且先不说,三千两银子也不急着,我倒有个事要告诉你。”

她把雪浓才来跟她说的说了一遍,又提了龙凤胎宴上,雪浓和沈宴秋在沁春园里遇见。

温德毓直拍手道,“这倒好,左右那定亲宴的请柬还没发,现就把这丫头的名字改成珠儿的,正好给她和王昀定下了。”

周氏也是这个想法。

温德毓再说,“既然雪浓和沈首辅有缘分,等到了定亲宴上,我少不得再厚着张老脸探探,若沈首辅也有这意思,倒好办,不管做妻做妾都是雪浓的造化,若是沈首辅没这意思,我想雪浓也不小了,她也是咱们的长女,若嫁的不好我脸上也没光,不如就说与显国公做填房,可比一般人家体面。”

周氏心里有瞬息的不忍,可是想想家里,这也是没办法了,她想雪浓若自己争气,沈宴秋钟意她,就是娶她做夫人,她也只会高兴,但如果沈宴秋没有娶纳的想法,也只好让她去做填房。

雪浓向来听话,又顾及家里,这事她必能体谅他们做父母的,大不了她出嫁时多给些嫁妆。

当下议定好,周氏便遣人去王家请孙氏,孙氏来后,周氏与她明说了雪浓不想嫁给王昀,眼看孙氏恼气,就要发作。

周氏好声好气的告诉她,虽然雪浓不愿嫁,但是他们侯府也不会不守承诺,便有温云珠代替雪浓来与王昀定亲,除非王家不同意,那也是没辙了。

孙氏一听换成温云珠和王昀定亲,自是千儿八百的好,直把温云珠夸的天上有地上无,还直接换了称呼,只叫周氏亲家,直言其实更喜欢温云珠,只是先时说定的是雪浓,不敢妄想,现下倒如愿了。

周氏自己是大家出身,看不得粗鄙妇人做派,更瞧不上孙氏,若非孙氏生了个有能耐的儿子,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和这种妇人打交道,没的跌份,但周氏面上周到,笑盈盈的送人走,不落人口舌。

转头周氏再叫了雪浓来,做出纠结姿态,“定亲是两家的事,又知会了各家亲朋好友,一时间是不能不办了,你不愿,我之前就说了不会逼你,但也不能让负王家的约定,我想着就叫你妹妹替你和王昀定亲,你不会介意吧?”

有时候她想要什么,但是又不想被发现自己的意图,就很喜欢做出这副模样,雪浓小的时候会被糊弄住,大一些了,就装作看不出来。

譬如现在,雪浓任她做足了戏,再垂眸低笑,说出的话真心实意,“云珠妹妹和王二公子很般配,我怎么会介意呢。”

周氏这才放心了,又好生宽慰她,一定会给她也挑个如意郎君,让她风风光光出嫁。

雪浓道,“我在祖母的香位前还没有替老爷、夫人尽完孝道,我想不若再回白云观中,那儿清净,我呆久了也像在家里。”

周氏笑道,“已经有个远房的叔叔自请入道,正好让他替你去白云观了,你一个姑娘家,别整天想着参禅悟道,大好的青春年华,合该活泛些。”

雪浓也笑了点,同她说,“本来要给老爷做夏衫,但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一拿针就手抖……”

“那就不做了,这原本就不是你做的事情,你这孩子就是太孝顺,你父亲不过是顺嘴说了一句,你就记挂在心上了,回去好好养着手,他的衣裳以后你都不要给他做了,”周氏道。

雪浓仍带着笑告退,出来就再也笑不动,这些年周氏对待她是什么样,都决定着她有没有用,她若有用处,周氏便喜笑颜开,若没用,周氏便不冷不热,连看她一眼都欠奉。

今日周氏明显对她太过温善,撇开她主动解除婚约,大约她身上又有用了,有什么用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想来对她定是不利的,不然也不会不放她回白云观,还编出个远房叔叔来骗她。

有时候看的越明白,才会越寒心,想欺骗自己都不可能。

没了婚约,下一步雪浓就想自请离开宣平侯府,就像徽姑说的那样,做个普普通通的绣娘,出门在外做妇人装扮,她也能独自过好一生,家人、夫婿,这些她都不奢求了。

可是目前来看,周氏是不会立刻放她走的,走一步看一步,只要她还有口气在,她都想离开这个地方。

就像那位沈首辅说的,要让自己快乐。

在这里,她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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