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理唔理唔理——

碧空艳阳下,红蓝警灯闪烁不停。

新加坡警用摩托护送着三辆首尾相连的黑色轿车,浩浩荡荡的车队疾驰在机场高速上。

“现在是什么情况?”

车窗外的路灯杆不断向后掠去,汪悬光坐在后排座椅,冷白的侧脸在日光忽明忽暗。

“人人都想第一个动手,但没人敢第一个动手。”

程嘉嘉满面忧虑,腿上抱着ipad,手指扣着屏幕边沿,言语倒是还沉着冷静。

“秘书们只可以辅佐,不可以当家。亲戚们当然希望秦先生这座金山长久稳固,可是没人主持大局,金山必定得塌。先动手的还能挖到金砖,后来的只能铲走金屑。

“大家也都知道秦先生的手段,再贪也只能等——等到秦先生安然无恙的消息,或者等到外人把铲车开进来,毕竟跟风者无罪。

“目前以观望居多,只有局部起火。有人等,有人偷,还有人按捺不住,给魏家递刀子。秦先生的产业实在太大了,不知道链子会断在哪一环。”

汪悬光问:“秦销给我做了‘详尽安排’,就没管过自己的身后事吗?”

“没有。”程嘉嘉微微皱了下眉,沉声道,“秦先生可能更喜欢……死后洪水滔天吧。”

“那你们呢?”

“我们几个可以选择新东家找庇护,或者躲起来。”

汪悬光望着窗外的树,淡淡道:“但你们选择保护秦销。”

“因为还没到绝路,秦先生要是真不幸遇难,我们是也会跑的,”程嘉嘉轻笑了下,很快又换上了那副愁容,“北京那边,邬秘书在灭火,孙秘书出去给魏家点火,蓝秘书排查危险,不过无异于大海捞针……上一次抄家上百个人也什么都没发现。”

“冷静,事发至今还不到两个小时,他们和我们一样无从下手,”汪悬光想了想问,“秦销有黑色产业吗?”

“现在只有黑帮最老实,”程嘉嘉苦笑着,“平均五分钟就会有一条秦先生的死讯传来,只有黑帮没有找邬秘书求证。秦先生对他们恩威,足以让他们耐心地等待秦家公布消息。”

“不是指黑色势力,是指非法产业,像是色情?赌博?贩毒?”

程嘉嘉摇头:“都没有。”

汪悬光沉吟了一下:“我记得他好像走私东南亚的玉石?”

“走私是查不过来的,”程嘉嘉道,“海军直接用军舰拉啤酒,那个阶层的每个人都在‘走私’。关税能省多少钱倒不重要,‘不交税’本身是在彰显特权。”

“那和朝鲜的商贸是合法的吧?只卖橡胶吗?还有和政治相关的吗?”

程嘉嘉耐心道:“红色生意没有与政治无关的。采矿、烟草、基建……但凡需要拿批文的,都是一半正规,一半随便扯淡。”

“上一次是地铁爆炸,重大责任事故……还有什么与人命相关的吗?贩卖人口?贩卖器官?电信诈骗?”

程嘉嘉眼底浮现出一丝无奈:“夫人……我说这话您可能不信,但其实秦先生是个清白……卧槽!!!”

话说一半,不知她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惨白,连声音都变了调:“昨晚的船!青浦港的船!!!”

·

天边的晚霞薄薄的,像是一抹炭火的余烬,斜照着那一池枯败的荷叶。

雅间内正在打麻将,除了呼吸声便只有牌撂下的轻声响动。桌上三人擦着汗,挠着脸,时不时瞄一眼“暴风中心”。

翁女士穿着一身剪裁修身的灰色套装,白衬衣领口翻开,清晰的锁骨上荡着翡翠吊坠,举止优雅从容,似乎巨浪翻天的不是她家。

木门轻声一动,魏瀚岚推门而入,一见丈夫进来,魏夫人习惯性地起身给他让座。

“幺鸡要不要?”翁女士眼皮都没抬一下,“怎么他一来牌还不打了?”

魏瀚岚用眼神安抚妻子,坐在翁黎玉身旁的一张太师椅中,沉声道:

“你儿媳的飞机已经落地了,这孩子,以为她回京就能控下局面。‘龙生龙凤生凤’,一个虚有其名的‘秦太太’,谁会听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