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剑微微地一颤,发出铮鸣,往云猎肩膀处更靠近了几分,仿佛要挡住什么。

匡行秋扫它一眼:“都说物似主人形,这剑随你久了,倒是通起人性。连上阳剑尚且难以忍受,师妹难道还不醒悟么?”

你说我要是把他片了,这个副本会不会提前结束?

云猎本来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冷不丁听到这句话,也差点笑出声,好在忙着表情管理之余,还是从这些话里大致拼凑出了事情的轮廓。她往前迈出半步,仿佛不经意般将自己的剑护在身后,顺水推舟问道:“师兄说得有理,可是事情已经发生,我又能怎么办呢?”

你想让我怎么办?

出乎意料的是,匡行秋并没有因此提出什么要求,也没有因为她突然靠近而退开。他只是牵住她衣袖,温柔地安慰道:“是,师妹说得也对,事情已经发生了。既然你今日有精神,那我们便不提这些,去看看选拔吧。”

倏然一刃银光切过,上阳剑已经又飞过来,冷冷横在两人之间,仿佛在邀请云猎上马。

匡行秋只是很宽容地弯了弯嘴角。

云猎伸手拍拍散发着寒气的剑身,正准备跳上去,忽然想起自己带来的小孩,扭过头去找人:“青陆,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去?”

在几米之外的地方,青陆正低头发呆,眼神空空的,已经把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好像等得很无聊。

也不知是想什么才会如此出神——连别人叫她都没反应上来,直到云猎说完,这孩子才猛地回过神来,有些惶恐地瞄了匡行秋一眼,小声答道:“多谢师尊,青陆愿意一同前往。”

在访云台上的时候还望不真切,如今站得近了,云猎才发现,这果然是针对外门弟子的选拔方式,十分简单,只以效率为要。

大约是出于同样的考虑,那集结时威风凛凛悬在半空的亭台,也已经降落下来。人们流水线般迈上台阶,将手放在八卦镜上,检测一下灵根,然后便有外门执事宣布结果,将人分到不同的等候区里。

这些人大多面黄肌瘦,虽然也尽量将自己往整洁里拾掇过,但穷苦还是像打不完的地鼠一样,争先恐后从衣衫的补丁、缝了又缝的针脚、抽丝的衣角、红痕交错的赤足上探出头来。和他们比起来,那些穿戴齐整的人便难免带了骄矜之色,有的还会和执事搭两句话。

至于能够穿绫罗绸缎的人物,云猎冷眼望去,却是一个都没见到,想必不屑于用这种方式拜入仙门吧。

不过这样一来,大家就更加没有区分度了。

满脸焦虑之色的、抻着脖子往前看的、手指不安地绞着线头的,众生芸芸,从她面前一个个走过,看起来全都像是修仙世界里土生土长的人,没有哪个长着像是玩家的脸,更没有哪个对她这张脸表现出了不同的反应。他们低眉顺眼,连看都不敢多看,目光只在她裙边远远打个转,就快速收回来,仿佛生怕惹怒了山上的仙人。

——难道说,这些都是系统制造的npc?

前三个副本都是玩家之间的对抗,所以云猎从来没往npc的方向想。但这里人数众多,又要创建人物形象、又要运算每个角色的动作、神情和交互,“云端”真的能支撑起这么庞大的算量吗?

再者说,布置出来这么大的场面,就为了陪区区五个人玩过家家吗?

为什么剧情把我引到这里?

云猎手指勾起,无意识地叩着掌心,想要搞清楚这背后潜藏的逻辑。

青陆悄无声息站在她身后,匡行秋手持折扇,慢慢摇着。执事们更不敢聒噪,都按部就班,谁也没来吵云猎。

她正准备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深挖,就听这份平静被一声喊叫打断了——

“我不服!”

像是往汪洋之上小小地打了个水漂,喧闹只是一忽而过,马上便被摁了下去,引不起什么风浪。

可也就是这么短的时间,已经足够云猎记起这个声音在哪听到过了。

她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

vol4|09 今时不同往日

管事挥了挥手,早有几个穿着仆役服饰的人冲上来,兜头盖脸砸着拳掌,将那闹事之人往外拖。

“我不服——我明明测出来灵根了,为什么说我没有资格?”

尽管身影淹没在人群中,声音也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微微地发着抖,可少女的指责还是掷地作响,从一大团攒动的脑袋里往外闯。

眼见云猎被吵嚷声吸引了注意力,朝这边投来视线,生怕惹得峰主不快,管事便更加焦急起来。他脸上陪着笑,抬手间倒悄悄打出一道封锁声音的法诀,在女人倔强的呜咽中压低了嗓子,开口叱道:“都作死呢,还不麻利着些!”

他想息事宁人,可是云猎已经迈开了脚步,显然打定主意要参合一下才行。仆役们且惊且慌,手上还本能地摁着那个反抗不停的姑娘,脚步却像踩在油锅上似的倒腾不停,只觉得走也不对,留也不对。县官不如现管,刘管事掌着他们钱粮,万万得罪不起;可是这云峰主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