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被问得一愣:“那个孩子?你们不是来领养的吗?”

话已经到这儿了,裴予质放下纸杯,多了点严肃道:“我是来捐助的,顺便打听点事情,关于那个小孩的。”

既然是捐助人,那待遇又不一样了。

院长没立刻回答关于那个孩子的问题,兴奋地走出办公室打了几个电话,似乎是在跟老师通知这件事。

之后才又回到办公室,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连忙问道:“您稍等一会儿,有个老师下了手工课就过来。他在这儿干了二十多年了,应该清楚您想知道的事情,您只管问。”

裴予质的态度却没有变,只问道:“第一个问题你可以回答我,那小孩回来过吗?”

院长想了想:“我来这儿也有六七年了,回来过的孩子不少,我得好好回忆一下……那个孩子,他现在姓什么来着?”

裴予质立刻道:“姓裴。”

但说完之后就顿了顿,又改了口:“这几年不一定是了,但他单名一个令,被领养后没有改。”

“令?”女人没想明白,“小孩子叫什么霖啊琳的很常见,您说的是哪个字?”

“美好的那个令。”

“什么?”女人一头雾水,就连裴令都没听懂。

裴予质一顿,改口道:“时令的令。成年后身高接近一米八,体型修长,很白净,五官斯文,右边眉尾上方有一颗小痣,应该很有礼貌。”

院长被一连串的描述给弄得有点懵,片刻后才小心翼翼问:“有照片吗?”

裴予质不用思考便答道:“没有。”

裴令坐在一边,没人注意他,但他已经僵住了。

他十六岁就被养父母赶出国,之后他与裴予质再也没见过面,就算是那场订婚宴,他们也没真正打过照面。

自己只站在阳台上,远远看过对方,还被树影和人群挡住了。

裴予质为什么会知道他成年后的长相?

他稳着手放下水杯,轻声开口:“这里有点闷,我出去等你。”

没等裴予质答应,他就起身径直走出了房间。

办公室里,院长看了看那孩子的背影,好奇问道:“他是您的家人吗?看年纪是您弟弟?”

裴予质拇指摩挲着纸杯,垂眼答道:“看起来像吗?”

院长点点头,或许是出于客气:“五官不太像,但神态看上去挺像一家人的。”

裴予质沉默了几秒,道:“谢谢。”

哥哥也有哥哥

裴令夺门而出后就往外走,然而走到那片活动场地时又突然停住。想了想,还是倒转回去,在门外走廊上靠墙坐下。

正好,他遥遥看见一个老师往这边走来。

他撇开视线,即使那中年男人路过时好奇打量他,他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拿出手机漫不经心地玩。

房门被带上,咔哒一声之后,裴令也停下了滑动的手指。

他以前也坐过这个位置,也是一个夏天。

不同的是,那会儿带他的老师在里面被院长训话,而且是因为他的事情。声音透过并不厚实的门传出来,骂得很难听,把那个二十多岁的女老师侮辱得一文不值,时不时还夹杂几句对于他的评论。

他的老师一开始还会反驳,后来实在被骂得太厉害,就不说话了。

裴令在外面也不说话,他听着蝉声,感受着远处那些小孩躲在树后议论他,看他的笑话。

但这会儿,周遭还挺安静的。

他望着远处的一棵树发呆,听见里面朦朦胧胧的说话声,因为没人在骂人,所以声音有点小,他听得不是很清楚。

裴令想了想,还是往门的方向挪了挪。

那个男老师他不是很熟悉,小时候院里孩子多,每个老师的分工都不同。

他只隐约记得,有一次看其他小孩玩耍的时候,他被人推了一下,穿着凉鞋的脚磕到了花坛边缘的瓷砖上,当时脚背就被锋利的砖沿划掉一小块皮。

一群小孩围在他身边,看着逐渐流了一滩的血,没一个敢去叫老师,懂得怎么处理突发事件的大孩子又都上学去了。

那个男老师刚好路过,看见一堆人挤着凑热闹,连忙拉开,于是就看见了在原地默默流血的他。

随即嘴角向下一撇,目光扫过地上那滩血和他的伤口,很生动地表露出诧异和嫌弃,瘪着嘴走了。

裴令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脚。

然而他突然反应过来,那具身体已经没了,连同自己和这家福利院的联系也消失了。

他想,要是那男的敢在裴予质面前说他坏话,他一定会踹门进去。

“很疼吗?”身侧多了个人,直勾勾盯着他问道。

裴令呼吸一滞,随即叹了口气,转头看去。

他们并肩坐在地上,阳光落在两步以外,少年裴予质的脸被盛夏日光照得有活力多了,像那种最传统的校草。

自己的想象力真是很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