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战战兢兢。若是这样想的话,冲矢先生岂不是自投罗网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啊?他不是一直都谨慎地伪装自己,暗中保护爱人的妹妹吗?

他忽然朝我略略偏了一下脸,一侧嘴角微微上钩,一道灵光蓦地划过我的脑海,我仿佛明白他这样做的原因了。

他知道以安室的聪明程度,早晚会调查到他身上,如果在安室把怀疑之网撒到自己身上之前主动自曝,反而会降低嫌疑。

当然自曝的不是赤井秀一的身份,而是fbi的身份。他可以就势假装自己是fbi里任何一个甲乙丙丁,反正安室也摸不清楚底细,这里是日本,没人比他对fbi更了解了。

这样,反倒不会让人把他往赤井秀一身上联想了。

当然,这些都是我昨晚暗示他安室可能是公安的卧底后,他定下的策略。而且与我男女朋友的关系,会让隔壁的小萝莉放下一部分戒心,更有助于双方的任务。

我斜睨着他笑眯眯的侧脸,反倒觉得他更像是一只总在盘算着什么的狡猾狐狸。

“那么,你也是那个组织的一员喽?”安室从靠着的墙面上直起身体,“想必我的推测这位大嘴巴的小姐已经如数告诉你了吧,我猜你踩着点过来不只是为了向我宣告身份吧?”

“你说的没错,我们此刻的利益应该是一致的,可以暂时互相帮衬一下吗?”冲矢昴的语气在话尾处突然加重,我看见安室飞快扫了我一眼,顿时面红耳赤起来。

昨天我向他提出了同样的请求,结果他脸一拉,撇着嘴半天不说话,那神情分明在嘲讽我的自不量力,气得我眼冒金星,感觉受到了很大的侮辱。

最后他没同意也没否定,我看他烧退了人也活蹦乱跳了,就毅然决然地把他连推带搡地请了出去,自己蹲在门口生闷气。

但一想到被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两次,也被很有责任心地安抚了好一阵,便感到自己太过小气做作,很没有大局意识,顿时又愧疚不已。

刚刚与他肢体接触的感觉翻涌上来,他滚烫的充满力量的上半身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紧紧压在我身上的重量感令我全身一阵颤栗。我抱着胳膊长久地蹲在门板前,大脑一片空白。

等我蹲麻了腿,扶着门框颤颤巍巍站起来,摸着墙一路走到镜子前,随便瞟了一眼,被镜子里自己艳红如烧的脸色吓了一跳。

我对着镜子使劲拍脸。

一定是蹲久了末梢神经受损,血液流通不畅都往上涌把脸给憋红了,才不是因为想到他的裸体血脉喷张而导致的……

也可能是被他的感冒病毒侵蚀了,一定是这样的。我飞快拉开窗帘,打开所有窗户,让浸满病毒的空气流通到外面去。

可是我的心脏却通了电一样狂跳不止,我拼了命地告诉自己不要自作多情,那不是一个可以轻易爱慕的男人,然而越是这样念叨,他的一举一动越是频繁地往脑子里窜,我就像店里那些傻乎乎的女学生一样,对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情。

我心乱得难受,从电视里取出那把狙击步枪,它在我手里的触感就像是一位熟悉的老朋友的声音,我抚摸着枪管,一种奇异的感觉很快压下了发情似的冲动,我渐渐恢复平静,身体深处突然喷发出一种狩猎前的兴奋。

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在脑海里冷静地回荡着:

“答应我,一定杀了那个女人。别怕,你一定办得到。”

晚上,我把一切收拾妥当,用床单裹着装枪的包,打车回到了工藤家。

“请教我如何组装。”我把枪包扔给冲矢昴,“我要杀了格劳丽亚!”

轻微的开门声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看见来人时,我们三人同时进入了各自应该扮演的角色。

“欢迎光临!”我和安室一前一后绽放出招牌微笑,冲矢昴自然而然地俯身在餐台上,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张菜单。

“那么就来一份三明治和美式咖啡吧。”他的语气仿佛是斟酌挑选了很久后终于下定决心,演技纯熟得完全可以媲美电影里的贝尔摩德。

然后他信步走到门口坐下,拿起一边架子上杂志翻阅起来。

“您稍等,马上就把您的那份端上来,海纳先生。”我甜美地笑道。

那个老人像往常一样挂着慈祥极了的笑容,拄着拐杖走到门口边的老位置坐下,和冲矢昴隔着一扇玻璃门对面而坐。

“今天还是这么可爱,夏目小姐。”他没有任何异常地打着招呼,我把他的餐品端上来,也没有任何异常地对他露齿一笑。

“血压还高吗?要不要尝尝我们新推出的百香果茶,对降压很有效呢。”

“降压是没错,不过老人家胃都比较弱,不适合喝太多。”一道温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见到来人我一愣,飞快瞄了安室一眼,他嘴角微卷,用热忱的欢迎的腔调对来人说道:

“今天不用去学校吗?这么早就过来了,新出老师?”

从安室微妙的表情我就猜出来人的真实身份,我偷偷看了看冲矢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