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抱着一捆细布,拎着工具盒回到了徐娘子的房间,徐福已经在庞统粗糙的治疗手法下面悠悠转醒了,庞统一脸漆黑的转着毛笔。

“郭夫人……”徐福迷茫着眼睛看向阿婉:“多谢郭夫人救命之恩。”

“别说话了。”阿婉阻止了他:“你的命还悬着呢,三郎,将这个给他咬上。”

说着便将手里的一根软木用细布包裹住扔给了庞统:“别让他忍不住咬舌自尽。”

“是,老师。”

庞统毫不客气的捏住徐福的下巴,强迫他咬住了软木棍。

阿婉掏出银针,为他封住伤口周围的穴位。

赵云是个武将,平日里受伤是家常便饭,直接上床将徐福抱在怀里搂紧了防止他挣扎,徐娘子一边流泪一边为徐福将伤口用滚烫的开水擦拭了一番,等擦试完了,徐福已经更虚弱了。

阿婉从工具箱里拎出一坛烈酒,和一套被烈酒浸泡的金刀。

等一切准备就绪,阿婉开始动手。

随着阿婉的动作,徐娘子看见自己儿子的肩膀上流淌出鲜红的血液,再也忍不住的捂住嘴巴痛哭了起来,可是却一点声音都不敢出,生怕自己的声音妨碍了阿婉。

小丫头满脸担忧的站在门外,时不时的往房里张望着。

“里面现在情况如何了?”在书斋待不住的郭嘉还是忍不住的来了。

“先生。”小丫头吓了一跳。

“咳,夫人在里面?”

“回先生,不仅夫人在里面,小公子还有我娘,还有赵壮士都在里面,夫人说兄长伤口严重,要割肉……”说到最后,小丫头又忍不住簌簌流泪。

蜡黄的脸,青紫的额头,脸上哭的眼泪一把。

小丫头这会儿实在算不上好看。

郭嘉闻言,手指攥了攥,脸色虽然未变,可眼底已经涌起担忧。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徐福在马车里奄奄一息的场面如今还历历在目,到底是阿婉亲手救回来的一条命,若是现在死去,阿婉恐怕会十分伤怀了。

这么想着,郭嘉对阿婉的担忧反倒比对徐福的担忧更多了。

阿婉脸色冰冷,额角溢出颗颗汗滴,可手却极稳,一刀一刀下去,腐肉割除,流淌出新鲜的血液。

庞统站在旁边,小脸煞白,手里拿着包着止血散的牛油纸包,小心翼翼的洒在淌血的伤口处,这药粉极好,触碰之处便止血了。

等腐肉除尽,阿婉又从烈酒浸泡的碗里拿出针线,直接将那伤口缝合了起来。

最后才又撒上一层药粉,用细布包扎了起来。

等忙完这一切,徐福早已受不住昏厥了过去,阿婉也累极了踉跄了一下,连忙稳住身子,再看向徐娘子:“今日晚上莫要睡着,若是高热便和些退热药,药方待我开了让胡老汉去抓药就行。”

“夫人,那我儿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徐娘子哆嗦着手,满眼期盼的问道。

“若无意外,已无危险,不过,若高热熬不过来,便是大罗神仙也无法了。”

徐娘子脸色微微发白,却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

她泪流满面的跪下来,对着阿婉磕了个头。

阿婉连忙将她扶起来,然后舒了口气,转身拎着工具箱往门外走去。

“吱嘎——”门从房内被打开,郭嘉猛地转过身去,就看见阿婉手里拎着箱子,脸色有些发白的走出来,那双眼睛幽幽的看过来,里面满是疲倦与诧异。

仿佛没想到开门后会看见他一般。

郭嘉心底微微刺痛,不知为何,他不喜欢阿婉眼中流露出这样的神色来。

就好像……一下子他们俩的距离拉开的极远。

阿婉走出门来,两人相顾无言。

郭嘉往前走了两步,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来。

阿婉看着他,突然低下头,抵住他的胸膛:“夫君,我好累……”

郭嘉只感觉自己的心底酸软至极,伸手一把揽住她的腰,也不管旁边是否有人,直接一把将她抱起,转身急匆匆的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得益于阿婉这几年的养护,如今郭嘉抱起阿婉来,虽然并不轻松,却也不费力。

等回了房,将她放在了床上。

郭嘉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睛,才开口问道:“徐壮士情况如何?”

“若无意外,死不掉。”

“那……”郭嘉伸手捏了捏她的手:“你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就是有些累。”她闭了闭眼。

太长时间的聚精会神,让她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这会儿突然松弛下来,疲倦自然找上门来。

阿婉背过身去不看郭嘉。

马车中的问题郭嘉没有回答,阿婉有些失望,她甚至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该让郭姜氏这个身份彻底消失了。

她是喜欢郭嘉,却还没喜欢到为了郭嘉甘愿做一个平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