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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一个黑瘦的男人给大胡子续茶,摆了下手劝道:“没得办法,谁让咱们的经营不够大,给少爷缴的兴会金,没有上面那几层的人多呢,上不去那几层高台,我们便只能在这最下层,看人家高台上敲锣打鼓喀。”
“少爷”在江宁商行特指侯琐,不必提姓,隻一说少爷,便人人都晓得是他,闻得此言,桌前几人齐齐讥讽而笑。
眼睛小如缝隙的男人伸手抓把炒葵花籽,嘴巴上沾着圈嗑葵花籽嗑出来的黑,自嘲道:“下年我也勒紧裤腰带,给少爷缴上五十金的兴会费,上得那几层高台,瞧瞧上面究竟有何不同。”
奚落话出口,众人又是阵心照不宣的讽笑。
满脸麻子的男人把嗑出来的葵花籽皮,用力丢在面前积攒了大半葵花籽皮的茶碗里,调侃:“五十金,那怕不是得比大通那位还要有钱。”
提起大通,桌前几人来了兴致,肥头大耳的男人上身前倾过来,大庭广众下放低声音,吸引得众人纷纷附耳过来。
且见这魁肥者,那双老鼠般的小圆眼睛滴溜溜往周围一扫,见没人注意这边,他神秘道:“据我所知,大通今年,压根没给少爷缴那所谓的兴会费,所以这次大会没请大通。”
“不对吧,”在众人惊诧时,额头上三道皱纹的男人道:“方才还瞧见大通二老板江逾白了,祭灶头的大会能不请大通?那可是大通!”
立马有人附和:“就是,大通可是茶行这个,”他比出大拇指,“江宁靠茶绸瓷盐而兴,祭灶头不请水氏都说得过去,不请大通就真是犯蠢了。”
现场往来嘈杂,无人留意他人的对话,魁肥男人嘁地一声笑,声音压得更低:“你晓得什么,江逾白是跟在布政使轿子后面来的,无论大通有没被邀请,他都进得来。”
“大通不给少爷缴兴会金的真正原因,”他言之凿凿,用右手手背反向遮挡在左侧嘴边:“是因为水氏织造那个女老板!”
一听此言,大胡子啧嘴好奇:“水大小姐,不是要和大通那位成亲了么,三书六礼正走着呢,忽然牵扯到这里面来,莫非还有别的隐情?”
麻子脸笑得一脸不可说的揶揄:“那还能有什么隐情呢,谁不晓得,三月份时,少爷还嚷嚷着要娶水大小姐当续弦,他爹爹当时没答应,毕竟少爷亡妻坟头草还没长起来,少爷满了一场,他爹爹就把少爷弄到外地历练去了。”
“少爷出去历练这事我晓得,”黑瘦男人接嘴,不遗余力为这则故事增添可信度,“原本还以为少爷是真要有出息,晓得发奋图强,给他老爹爹长脸了,到头来还是为的女人,还是嫁给大通那位的女人,啧。”
说着,他话头急转,不知怎么得出这样个结论:“想那水大小姐的美貌并非虚传,竞相惹得大人物们疯狂追逐,是个狐媚子没错了。”
“我懂了,”大胡子恍然大悟,“那位不缴兴会费,是因为和少爷有争夺女人的衝突,这回可真热闹了。”
魁肥男人冷笑:“这算什么,我们少爷的英雄往事,你怕是知晓的太少,几年前,他还曾直接在别人家里睡别人女人,让人家丈夫直接堵在家里了的。”
“是嘛?我们怎么没听说过!”
这个问题不用魁肥男人亲自解释,自有好事者帮他剖析:“那自然是因为人家有位好爹,最后把事情给按下来了呗?”
众人立马感叹:“有个好爹爹真是不错!”
“呵呵,”这时,魁肥男人兴致勃勃道:“据说少爷至今还是不死心的,你们说,照这个情形下去,少爷继承家业,大通那位势头直往上逼,两人绝对要打交道,以后我们有的是热闹可看喽!”
在底层小老板们因妒嫉而把流言漫天製造时,侯艳洁在不起眼的后门迎接到汤若固的轿子。
“这事交代给别人传话我不放心,所以特意来一趟,说两句话就走,”汤若固压根没有下暖轿,隔着厚厚的棉轿帘,吩咐哈腰站在边上的老头,“于霁尘和任义村之间,有事瞒着史泰第,你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撬撬史任二人的关系,也不必太过刻意,点到为止即可。”
话音落下,旁边有人递给侯艳洁一封信。
轿子里继续传出汤若固的声音:“信你好好看,不要白白浪费掉这个机会。”
信里写着任义村和于霁尘之间蝇营狗苟的具体事宜,侯艳洁接下信,拿在手里捏了捏,犹疑道:“小人新打听得,水氏织造要从九海钱庄借贷大额银钱,事情出年后大约便会促成,‘三通’钱庄的意思,是要趁早弄掉九海,提防疥癣之疾发展成心腹大患。”
暖轿里,汤若固不屑冷笑:“‘三通’真是横行霸道惯了,吃相难看,容不得其它钱庄半点好,你打算如何处理?”
侯艳洁道:“三通是整个商行的债主子,债主子发话,小人岂敢不从,只是,小人无法理解水氏此举,目的究竟为何?”
可能是因为水氏织造掌舵人是女子,汤若固下意识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傲慢得优越感十足,十分不把水图南放在眼里。
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