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你们要抽成?”

“盛老板,你们粮行同水会长闹掰了?她要去报官?”

一句“报官”,令盛老板醍醐灌顶,一个激灵从脚底板打到天灵盖,魔怔般挤出人群,跳上路边等客的小马车:“去康有全粮行!”

康有全,和盛恆商号实力相近的粮行,康有全的东家和盛老板是姻亲关系的盟友,盛老板拿捏不住水图南,自然要赶紧去找人商议对策,更重要的是,北边来的那些人,今日在康有全看粮。

更重要的是,织造行这会儿也有人在康有全,他们粮行单打独斗多没劲,水图南不是能耐么,看她怎么应对织造内部对她的刁难!

一个时辰后,布政使衙门。

和水图南一起来在二堂耳房的,还有其十几家大织造的老板,十几家小织造的老板,将近四十人。不过这段时间以来,暂代织造局事宜的陈鹤,对织造一行的诸般审核严格许多,虽让小规模的织造主受益,也让不少大织造的老板切身利益受损。

他们不敢惹陈鹤,理所当然迁怒于听陈鹤吩咐办事的水图南。

众人准时见到陈鹤时,后者刚从总督衙门赶回来,身着乌沙补服,手拿本卷起来的簿子,眉目间染有倦色。

好在真正办事的人不玩官场上那套花花肠子,陈鹤在书桌后坐下,摊开那簿子的同时,开门见山道:“朝廷新下令,念江州发灾,百废待兴,五十万匹丝绸可容到明年年底交付。”

声落,底下哗然乍起,纷纷交头接耳。

“水会长,此事你看如何安排为宜?”陈鹤在嗡嗡吵杂的议论声中,抬头看向织造商之首,座位离她最近的水图南。

后土娘娘,陈鹤就有些为难人了。在水图南短暂的沉默中,嘈杂的众人逐渐安静,目光尽数落在水会长身上。

那些打量的、窥视的所有眼神之后,多是在等着看她出糗,他们心里清楚,再能耐的人,也做不到初问事宜便能做出对应安排。

做决策安排时,若是遇见些上点年纪的稳重的老板,召集智囊团讨论五天五夜也未必就能说出点什么。

在坐彻底没人嗡嗡说小话了,水图南翻开自己的小簿子,不紧不慢道:“皇恩浩荡,皇主圣明,大灾之后的江州,确实难在一年内产出五十万匹丝绸,现下已入十月,容到明年年底,不出意外可按时完成五十万匹生产。”

瞧见下面的须眉一个个欲言又止,陈鹤道:“诸位织造老板有何想法,且说来。”

“陈大人这事怎能说推迟就推迟?”

“我们的新织坊已经抓紧时间建好,前期投入那样大······”

“······”

叽叽喳喳争先恐后,乱七八糟魔音绕耳,屋里乱成一团,陈鹤黑着脸,拿起茶杯在桌子上用力剟了下,“咚!”地一声,茶水从杯中震出,众人立时噤若寒蝉。

说到激动处站起来张牙舞爪的、正拉着身边人要人家给他评理的,拽着前面人给他让路要来陈鹤跟前说的,形形色色的人被剟茶杯的声音,吓得老老实实坐回椅子里。

“一个一个来,”陈鹤用被茶水溅湿的手,朝水图南旁边的空座一指,“轮到谁说谁坐这里讲,这样我和水会长都能听清楚,从最远的秦徐织造秦时老板开始。”

下面的座位是一张茶几配两把挂灯椅,没人敢和水图南共用一个茶几,所以她旁边空着,众人惊诧中倍觉不可思议。而水图南却诧异于陈鹤的细心,她竟晓得秦徐织造这种小微型作坊,不仅可以准确叫出其老板的姓名,而且没有认错人。

见水图南这个会长不说话,坐在水图南对面的万和织造新老板——原万和老板的弟弟辛老板,在众人的暗示下,委婉提醒道:“回陈大人,咱们是按照织造规模,从大到小排座的。”

陈鹤拿帕子擦着手,向他掀过来一眼:“我知道,有问题?”

陈鹤总是黑着脸,没有与人为善的亲和力,并非人们以为中的好官的样子,辛老板与之对视一眼,便被那目光迫得后背发寒,连连拱手示弱:“不敢不敢,没有问题。”

最远处的秦时老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犹豫着从椅里站起来,不敢当着一众织造大拿的面,走过去坐到织造龙头水图南身边,那般近距离去向布政使汇报想法。

她这是头次被叫来衙门参与这种事,头次见到织造众大拿,更是头次见到传说中的女布政使,看着那两位年纪轻轻便成就不凡的女子,秦时激动得浑身颤。

“要不就算了!”这时,万和辛老板旁边的中年男人,神色里藏着鄙夷与嘲讽,向陈鹤拱手道:“这位秦老板头回来衙门,没见过世面,害怕得说不成话很正常,布政使时间何其金贵,不好如此耽误,不若直接让下一位来?”

他说完,坐在秦时老板旁边的男人,便赶忙感恩戴德般衝这边拱手施礼,等待着陈鹤的点头。

此时,秦时似乎想说什么,但被那两人的互动给吓唬住,她晓得,身边的这位小老板,是方才那位马老板的亲戚。

在布政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