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这是?”

解缙清楚,这房间温暖如春,必与此物有关。

老奶奶到了管壁旁,用拐杖指了指火炉,笑道:“这是一炉暖春坊送来的宝贝,即可燃煤热水,也可暖室如春,端得是一件好物件。你们是官家,应该给一炉暖春坊嘉奖才是。”

“为何要嘉奖?”

黄子澄皱眉道。

老奶奶笑道:“这位官家,这火炉与铁壁必有心血耗费吧,听闻这一套在外面,要两银子呢,可这一炉暖春坊,硬是给灾民中有六旬以上老人,十岁以下孩童的家庭送了来,分文不取。”

“商人会如此好心?”

齐泰不解地问道。

老奶奶叹了一口气,道:“好心不好心,那需要怎么看了。这炉子虽好,可煤炭也不便宜,一日两煤,一煤十文,总还是有些花销的,但老身畏寒,有了这宝贝,多少可以熬过今年去。”

银贱铜贵,筹备钱庄

官员啧啧称奇,入室没多久,便已暖意洋洋,解缙感叹道:“一炉暖春坊,名副其实啊,若百姓之中皆有此炉,度寒冬何愁?”

黄子澄听着水烧开发出的“呜呜”声,看着少年将水壶取下,不等其盖住火炉,便走近了看,道:“诸位来看,这煤炭似也有玄机。”

“好规整的煤炭。”

郑赐看了之后,惊叹道。

齐泰感叹不已,说道:“刚还寻思什么煤炭能一日二十文,现在看,如此大个煤炭,又有孔洞通彻,燃烧更是温暖,此定价怕还是稳妥的。”

黄子澄走向老奶奶,关切地问道:“老人家,家中可有存留,买了煤炭,可影响过日子?”

老奶奶笑了,一道道如刀割的纹路堆了起来,道:“有存留,我家儿子与儿媳都在做工,上月领了四五两银钱呢,这是皇上体恤我们百姓,才给了我们一条活路,想想那些没有迁过来的百姓,还说朝廷坏话,老身恨不得回去唾他们几口。”

黄子澄转身看向朱允炆。

以工代赈,迁移灾民,这是皇上听取姚广孝之言,力排众议推行的政策。

事实证明,皇上是对的,这些灾民进入京师,不仅节省了朝廷赈灾救济的支出,还带来了更多廉价劳力,支撑起了粮库、报恩寺与英烈碑、东水关商道……

眼下百姓安泰,过冬无忧,老人欢颜,感恩朝廷,这不就是最好的文治吗?

安民天下,才应是文人之本,而非与武相争。

黄子澄在这一刻,反省与批判了自己的过去,改正了观念。

“一日二十文,这花销是有些偏高了,但按其所得,还支得过去,一银子足一个月又两旬,熬至开春,也用不是多少。”

练子宁盘算了下,说道。

就在齐泰等人点头的时候,老奶奶叹了一口气,说道:“一两银子可支使不了一月又两旬,也就一个月的花销。”

“为何?”

齐泰有些不解地问道,其他官员也满是疑惑,先前说一天二十文花销,一个月不就六百文,一两银子一千文,一个月如何也是用不完才是。

老奶奶微微摇头,有几分忧愁地说道:“眼下也不知怎了,拿铜钱去买东西,人家欢迎,可若拿碎银去购置,人家便挑剔,一两银子也就只能作六七百文用,可足不了一千文。”

黄子澄眉头紧锁,老人家所说的事,他作为户部尚书是清楚的,虽然朝廷三令五申,一两银子等价一千文,可在商业交易中,没起过什么作用。

“铜贵银贱,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户部需拿出一个方略出来。”

朱允炆轻声说道。

黄子澄连忙答下话,说道:“臣回去之后,便召集官属集议。”

朱允炆微微点了点头,道:“安排人去看看钱钞兑银,钱钞兑铜的情况,议后奏陈。”

黄子澄点头。

从一户人家中走出,便去了其他人家,很多户人家并没有购置一炉暖春坊的新式炉子,甚至连煤炭也没有,就如此冷冰冰地过着日子。

节俭与朴素,是这些人生活的常态,哪怕是室内与室外一个温度,他们也不愿意花如此多的钱,去安装一个炉子。

甚至还有一些人家,一炉暖春坊免费送来了新式炉子,可他们转手就低价卖了出去,老人说了,冷就多穿两件,冻不死就行,省着点钱花。

朱允炆握着一双冰冷而苍老的手,对黄子澄说道:“城外风大,冬日又是湿寒难挡,阴雨不断,总不能让百姓受了苦,由户部出资,为有六十以上老人、十岁以下孩子的灾户,购置新式炉子与三个月的煤炭,如何?”

黄子澄思索了下,便答应下来:“他们受过灾,应享受朝廷更多照顾,臣会调拨专项银钱,于一炉暖春坊购置炉子与煤炭。”

因受灾迁移至京师的,有高龄老人与低龄孩子随行的大致占两成,分摊至户来算,应到不了两千户,即使是两千户,购置新式炉子的花销,也不过万两银子,整体上花销并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