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浸喝一口酒,温柔地望着她。

聪明得想让人蹂躏、破坏、占有。

陈飘飘用手撑着脸颊,仔仔细细地看她:“所有人都说你特别好。”

“可是……你真的,对任何人,都这么好吗?”

“不会。”

陶浸笑了。

“对讨厌的人,就不会那么好。”

陶浸说完,微微阖上眼皮,又小口喝一点,全然不管陈飘飘的心被拎起来,又被放回去。

“所以要告诉我吗?”她对着陈飘飘温和地笑,眼睛忽闪忽闪的,似近在咫尺的星辰。

星河之所以浩瀚,是因为听过经年累月的谎言,也听过从古至今的真心话。

陈飘飘捧着脸颊,烫烫的,视线也烫烫的。

她说:“我们那里的麻辣烫,和这里是不一样的,我们那儿不加麻酱。”

“学校门口有那种小推车,红油熬在桶里,我们先去选串儿,然后放进漏杓里烫,等个几分钟就烫熟了,打上调料,嗯……有酱油、蒜汁、醋、红辣椒,最后再浇一点汤汁。”

陶浸似乎很感兴趣,敛着星星的眼神微醺而璀璨。

陈飘飘咽了咽口水,说:“不过那时候我很少吃,我外婆不让我吃。”

不是没有钱,是吃那个很容易拉肚子,她如果拉肚子,会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陈飘飘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提起来,又放下去。

陶浸轻轻吸一口气,欲言又止。

“我外婆对我很好的。”陈飘飘快速地用这句话结束险些开启的过去。

随后她偏偏脑袋,露出雪白的脖颈:“其实也没有什么困难。只是我外婆要来看我,但我……”

她看一眼陶浸,笑了:“我没有钱。”

突然袭来一阵凉风,她的胳膊起了鸡皮疙瘩,她伸手撸一把,掌心黏黏的。

她是个很有自尊心的姑娘,但一切都在聪明的陶浸眼里无所遁形,所以,“没有钱”三个字说得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扫一眼陶浸的衬衣和裤子,她以为对方会露出“就这”的表情,但陶浸很有同理心地沉默了,望着地上的散尘,眉心微微蹙起,仿佛为难的是她自己。

陈飘飘用胳膊肘怼一怼陶浸,难得地开玩笑:“你这个表情,我会以为缺钱的是你。”

她抿着嘴,小声笑了,把空空的瓶子放到地上,调皮地推倒。

陶浸不说话,陈飘飘也不太知道怎么办了,挠挠发际线:“本来找好了几个兼职,能挣不少。”

乱七八糟的,也不晓得在说什么。

挺尴尬的,她伸手把酒瓶一转,晃晃悠悠地停下来,正好对着陶浸。

陶浸注视着瓶口,像做策划那样整理好思路,终于开口:“其实你和外婆都想要见面,只不过缺一些条件,对吗?”

多温柔的人啊,把直白的“钱”换成了“条件”。

“嗯。”

“外婆要来,需要花钱的地方应该是路费、食宿和游玩这三项……路费有解决吗?”

明明在楼梯间听到了,她仍然装作不知道,认真地询问陈飘飘。

“有,我舅舅舅妈定了机票。”

陶浸莞尔:“那么接下来我们考虑食宿。”

她用循循善诱的口吻,抛出一个问题,解决一个问题,并且她说——我们。

“吃饭可以在食堂。”陈飘飘说。

她又感到自己心里在吹气球,这次膨胀的不是对陶浸的占有欲,而是陌生的安全感。

“其实,你说……假期的宿管阿姨会那么严吗?”陈飘飘没有上过大学,不懂,但陶浸的帮助让她心思活络起来。如果不严的话,可以在登记探望之后,留在宿舍吗?

她的室友都要回家,床铺本来就空着。

小狐狸耳朵立起来了,眼睛眨得很快,陶浸把她的表情纳入眼中,慢悠悠地笑了。

“恐怕会比往常更严。”

因为假期,宿管阿姨会严查有没有男女混寝,但陶浸抿着笑,没有直说。

“噢。”陈飘飘又拨了拨酒瓶子。

她还要开口,却听陶浸“嗯”一声,轻轻问:“真的不考虑我那里吗?”

陈飘飘转头,陶浸拖着腮,唇角微微一撇,又笑了。

“你不应该没有想过,我在外面租了房子。”

尤其是才借宿过。

过招那么多次,她对这位学妹的小心思往哪飘,都能够预判。她的行动轨迹很清晰,像鱼缸里的小乌龟,上午吃东西,下午晒太阳,慢吞吞懒洋洋,却总是很坚定。

陈飘飘笑了,抱着膝盖,把脸埋进胳膊里:“想过,但不太好。”

她俩才认识没多久,而且不是自己借住,是自己的亲戚,还隔了一层呢。

陶浸没说话,低头掏出手机,“啪啪啪”打字,又递给她。

“你不像脸皮那么薄的人。”

——和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