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欢莫名想起了他每天凌晨两天起床上班的事。

“……”

铁血打工人。

看着都心疼。

蔺泊舟走后,场面陷入了寂静。

风枝生怕孟欢孤单,说:“听说田庄里豢养了艺伎,会唱歌会跳舞还会弹琵琶,王妃,要不然咱们回去看着取乐?”

“……”

不知道为啥,看见蔺泊舟连夜奔去处理政事,而自己还能优哉游哉看节目,总有种……负罪感,毕竟自己目前的一切享乐都是蔺泊舟挣来的。

孟欢摇了摇头,道:“再说吧。”

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往回田庄的路上走,走了没不久,孟欢听到打闷雷的声音。

这是要下雨了?

——那骑着马的蔺泊舟……

孟欢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他停在原地。

“王妃,咱们快回去,马上就要下雨了!”风枝踱着脚步,手已经遮到了头上,“淋雨了是要感冒的。”

孟欢动了动唇,莫名道:“王爷——”

眼前,又是一记将天幕映得苍白的闷雷。

……会淋雨吗?

谁给他撑伞呢?

孟欢望着雷雨沉沉的天空。

-

皇城的暴雨淅淅沥沥,刷洗一切。

蔺泊舟丢掉了马鞭,站在隆宗门外,常服被雨水淋湿,太监跪在地上替他更衣,脱掉鞋袜,擦干净头髮,换上了一身新的衣服。

蔺泊舟问:“陛下怎么样了?”

司礼监秉笔太监裴希夷容貌干净温和,年纪三十多,长得像小白脸。他替蔺泊舟捧来新的鞋袜,跪着抬起他的脚:“回王爷,陛下躲在床上不肯见其他人,只等着王爷。”

蔺泊舟衣服总算换称头了,因为冷他唇色有些苍白,但目光沉静阴翳,嗯了一声后,推开这群人大步走进了养心殿。

大殿内,空无一人。

只有狂风吹过大殿,风卷起帘子。

床榻上坐着一个小孩子的身影,微风瑟瑟,宣和帝脸色苍白,听到门口的声音:“陛下,微臣来了。”

他猛地跳下床:“皇兄!你终于来了!”

蔺泊舟走进殿内,扫了眼地面打翻的药碗,残汁已经干涸,可他却不让人收拾。

“皇兄,朕头痛,肚子痛,还拉稀,一定是那群奴才给朕下药了,想毒死朕!”宣和帝眼泪汪汪,“皇兄,你快找出背后的凶手,替朕做主!”

蔺泊舟低头查看碗里的残汁。

就是一味极其普通的治疗风寒的药。

蔺泊舟又走近,抬手摸了摸宣和帝的额头。

很烫,看来是发烧了。

“皇兄……”宣和帝两眼青霜,“朕肚子好痛,朕是不是要被毒死了?”

蔺泊舟轻轻拍他的肩膀:“陛下多虑了。”

宣和帝声音开始颤抖:“朕又做起了那个噩梦……”

大概从二三十年前起,大宗从盛世陡然转跌,如今的大宗,财政紧张,官僚机构僵化,官员隻想着派系斗争,互相攻讦,皇权对大臣的製约能力越来越弱,开始出现权倾朝野的首辅或者宦官。

当年,蔺泊舟的父亲蔺鸾作为太子,不讨内阁首辅徐烨的喜爱,被挑出错处,竟然被废为诸王,举世震惊。

而新太子继位后,朝政被徐烨把控,他花了十年时间才借由宦官斗掉了权臣徐烨,可这时候……宦官势力又开始抬头。

新太子焚膏继晷,呕心沥血,身体一蹶不振,朝政开始交由权宦把持,屠龙的少年又成为了恶龙……后来驾崩,仅仅留下七岁的太子。

先帝驾崩那天,那场对太子的暴力争夺可谓惊世骇俗,谁得到太子,谁就有拥立和从龙之功,而且太子,多么美妙啊……他只有七岁。

这可是一个不带脑子都能操纵的年纪,一个最完美的傀儡。

那天半夜,宦官,内阁,皇后,侯爷,几方势力堵在东宫,谁能第一个带走新帝,谁就会成为新朝代的掌权者,他们激烈互殴,从最开始礼仪之辨变成野蛮硬抢。

年仅七岁的宣和帝,在那个夜晚看到了数不胜数的杀人,嘶吼,咆哮,他被母后拽痛了手臂,可又亲眼看见母后被砍下头颅,血溅当场。

他痛哭流涕,吓得尿裤子里,每个人口口声声为他好,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在意他此刻的恐惧。

从那以后,宣和帝性格变得敏感阴郁,明白了所有人都想利用他,都想操纵他。

唯独……那天,内阁从辜州调来了他的一个哥哥,称为监国摄政王,说这是前朝废太子的儿子,叫蔺泊舟。

来的第一天,陪他下围棋。

第二天,陪他下围棋。

第三天,陪他下围棋。

蔺泊舟聪明绝顶,记忆力超群,围棋中有一种下法叫做“盲棋”,蔺泊舟眼睛用黑纱蒙住,不看棋盘,却依然能下赢他。

蔺泊舟对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