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公子气度不凡,不知可有中意的女子?”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似,薛寒迟迷蒙抬眼,这才缓缓回神。

“我没有中意之人,只有可怜之人。”

媒人听了一头雾水,面面相觑后才缓过来几分。

“原来如此,这么说,那位姑娘是爱慕公子?”

“或许是吧。”

薛寒迟如是应着,却在看到腰间银铃的时候,有了些不确定。

异样的心绪不断上涌,留下一个念头在他心底扎根蔓延,

如果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点头,但现在似乎不同了。

正如李轻舟所说,江楚月一生见过的人太多,或许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

没有理由的喜欢,能坚持多久呢?

古怪的思绪喷涌到顶点,怦然破裂。

薛寒迟收起手中这叠画纸,默了片刻后又摇了头。

或许,现在已经不是了。

小骗子似乎快要移情别恋了。

良辰美景(一)

五月已过, 暑气冒头,李宅后面的这片院子却还残留着春日的烂漫。

下弯的花树随风轻晃,沙沙作响, 树影伴着灿金的阳光洒在树下的一男一女身上。

“又轮到你了。”

说这话的女子穿着烟青色襦裙, 坐在石桌旁,手中勾着花样繁复的细绳。

她像只犯困偷懒的花猫, 散漫地倚在桌边,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

坐在她对面的男子一身黑衣,沉着眼眸一言不发,只是那双清透的眼眸在阳光的跃动下更显旖丽。

被女子的声音唤回思绪后, 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察觉到男子的心不在焉, 对面的女子嘴角微微拉平,略带催促地晃了晃手中的细绳。

“薛寒迟, 轮到你了, 别走神。”

他仔细斟酌着解法,看着江楚月柔白细长的手指, 忽然有些心猿意马,不知所措。

薛寒迟犹豫了一会, 伸手抚上了这些细绳,心中只觉得奇妙。

明明前几日他还兴致缺缺,今日却不知是怎么了, 和江楚月一起倒是多了几分玩下去的耐心。

江楚月还在和他说着近日听来的笑话八卦, 似乎乐此不疲。

她的声音没有停过, 薛寒迟却只感到莫名的安心, 就好像两人已经如此过了数十年般。

一切都是那么合情合理, 和以前一样,没有一丝错处。

从她手中接过细绳的那一刻, 绷紧的花样忽然散开,在他手心乱成了一团。

“我又赢了。”

看着她弯如新月的眼眸,薛寒迟嘴角也染上了几分笑意。

“对,我总是输给你。”

和她翻绳,最终都会以这样的方式结尾。

薛寒迟总是输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江楚月每次都能赢过他。

明明思索的每一步都没有出错,可偏偏好像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她的预料之内。

这种心思被探明的感觉,他原本是不喜欢的。

若是别人这样做,恐怕在他发觉的第一刻便会人头落地,魂归西天。

但如果是江楚月的话,他会怎样呢?

似乎他也不知道,但他好像并不厌恶。

无论什么事情对上江楚月,好像总会出现不一样的状况。

“再来一次吧。”

薛寒迟理着手中的细绳,十分自然地开口。

似乎和她这样继续下去,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

习惯根深蒂固,并不容易改变。

他等着江楚月像以前那样回应他,心中有着莫名的自信。

就像被偏爱的一方总是有恃无恐,他总是觉得江楚月会继续等着他,答应他,两人会这样继续下去。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

江楚月看了眼他手中杂乱的细绳,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算了,我不想玩了,我要走了。”

薛寒迟看着她,神情有一瞬间的失神,声音干涩。

“为什么?”

像是被浸泡在湖中的受刑者,在即将出水的那一刻又被扼住了咽喉。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握住了她的肩膀,站在了她的面前。

江楚月抓着他的手腕,轻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许无奈。

“因为我要去找别人了。”

“薛寒迟,我喜欢上别人了。”

这张嘴曾说过不少哄骗他的谎言,但这却是他第一次打量这里。

江楚月的唇形很好看,颜色粉淡,唇珠饱满,和以前并无二致,可现在,从里面说出来的话却让他感到无比陌生。

心底的涩痛抑制不住地翻涌,薛寒迟抬手抚摸着她的眉眼,只觉得心中空白了一瞬。

他不理解,为什么江楚月说喜欢他,还能去找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