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臂套进白袍袖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从袖口伸出,他将睡袍随性地交叠,松松垮垮地束上腰间的束带。

他的动作一动,沉声道:“医生留下,其他虫出去吧。”

仆从们恋恋不舍地盯着他们的亲虫主,慢吞吞却不敢耽搁地离开房间,期间还有压抑又兴奋的议论声,什么“身材好好”、“好想摸”、“太羡慕了”……

等仆从全部离开后,医生继续查看谢黎的身边,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这、这怎么可能?药、物全部排出体内了,您的身体比很多军雌还要健康强壮。”

“出去吧。”谢黎摆了摆手。

医生恭敬地退下,房门被打开又关上,响起沉闷的震鸣。

谢黎坐到床边,感觉一阵晕眩,晃了晃脑袋,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轻呵了一声,“陛下派你来的?”

挺着个啤酒肚的巴特摸了摸光头,耸了耸肩,“那个医生是他派的,确认你没事就行。”

谢黎扫了眼智脑上的时间,过去三个小时,拍卖会还没结束。

他站了起来往浴室走,关上门将身上的粘腻冲洗干净。

巴特平常习惯了众虫围绕巴结,虽然他也不太喜欢那么趋炎附势的虫,但是谢黎也太没把他当回事了。

他敲了敲浴室门,喊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谢黎按下沐浴液,大量的泡沫在手中形成一个大的雪花团,他往身上涂抹泡沫,淡淡道:“没兴趣。”

门外的巴特被噎了一下,故意道:“你的照片拍了个好价钱。”

浴室门被拉开,谢黎披着一件白浴袍走出,额前滴落晶莹的水珠,他径直从巴特跟前走过,指尖落在简约的灰袍上微顿,移至旁边华贵繁复的暗红礼物套上。

巴特见谢黎往房间外走,气得牙痒痒,但只能快步跟上,说道:“黑市的卖拍还在继续,你就不怕你老婆被拍走吗?他潜入了奴隶群中,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谢黎的脸色沉了沉,“我知道。”

小家伙想等拍卖结束后,跟着未被拍走的奴隶群前往奴隶的圈养地,揪出黑市的幕后老板。

反、叛军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做这件事,帝国的宣传是说反、叛军为了掠夺更多的战备力量,其实80以上的奴隶都是老弱病残,根本无法参战。

巴特见谢黎还是没搭理他,这下急了,挺着个啤酒肚快步上前,与谢黎并肩,提醒道:“虽然他给你下、药不对,可是你不会不管他吧?这事要被诺曼知道,我也会被迁怒的。”

巴特被甩在了后面,气急败坏道:“等等,你这么急着去哪?”

谢黎登上飞行器前,丢下一句话:“去拯救世界。”

:认没认出来?!

昏暗吵杂的街区里,虫群密集,叫嚷的、谩骂的、殴打的……

小男孩扒在铁笼子门边,仰望低沉压抑的虫造天空,不变的生物微光将这片巨大的穹顶遮盖,地下城里散发着单调腐臭的死亡气息。

他的目光从左往右追逐着那道陌生的身影移动,在心里默念“十一”这个数。

第十一个买家从他的笼子边走过,这次那个买家多看了他一眼,不过得知他是哑巴后,又往下一个笼子走去。

他眨巴着眼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希望被买走,不过他还是难以避免地感到失望。

“滚开!”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壮汉踹了笼子门一脚,把趴在那的小男孩给吓退了。他晦气地打开笼门,把一个脏兮兮的雌虫丢了进去,警告道:“再乱跑就把你的脚打断!”

壮汉锁上笼子,边离开边喃喃道:“什么时候跑出笼子的?要被头发现了,肯定得剥我一层皮。”

壮汉的声音嗡声嗡气的,浑身带着酒气,摇摇晃晃返回不远处的酒馆继续下半场。

小男孩好奇地靠近青年,小心翼翼地伸手想去触碰青年那根同样脏兮兮的发带,虽然发带满是污泥,但露出一段丝绸般的洁白,是他从未见过的。

阿尔温怔了怔,扭头看向小男孩,见小男孩害怕地往后退,他想开口,却被小男孩子惊恐地捂住嘴巴,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阿尔温用眼神询问:装哑巴?

小男孩瘦得皮包骨,眼球显得特别突出,眨巴着像金鱼的眼睛,用力地点点头。

阿尔温手掌绕住垂落的发带,用力扯断,向小男孩招了招手。

小男孩歪了歪脑袋,看着这个新来的小哥哥,他不属于这里,可是小哥哥的眼神给他一种熟悉感。他们是同类。

他腼腆地笑笑,往小哥哥走去。

阿尔沉温让小男孩伸出手,沾满泥泞的手拎着丝带,笨拙地将带子绑在小男孩手腕处,系了个不算漂亮的蝴蝶结。

阿尔温看向小男孩:送你。

小男孩珍惜地摸了摸绸带:谢谢。

阿尔温走到笼子角落坐下,让自己没入阴影之中,后脑勺靠在柱子上,怔怔地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