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夜霖、叶倾珏、韩谨、周冶、程以川……

如果和这五个男人的羁绊继续加深下去,他会不会就像系统说的那样,放弃离开,放弃现实世界里,属于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一份爱情就足够让很多人不顾一切,自不量力招惹了五个人的他,又凭什么认为自己能狠下心来,直到最后都坚持最初的决定呢?

毕景卿茫然的在梦境中行走,他看到父母围着年幼的自己,唱着生日歌为他带上小小的王冠纸带;看到和同学一起庆祝毕业,啼笑皆非的穷游旅行;看到大学毕业初入职场,忙得焦头烂额,加班直到深夜……那些曾经他无比珍惜的记忆和画面,现在却变得泛黄褪色,甚至有了几分古怪的陌生。

这些记忆……真的都是属于他的吗?

“你……还记得这些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毕景卿吃了一惊。他迅速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入目的却只有虚无。

“谁?谁在说话?”

神秘的声音没有回答毕景卿的问题,反而自说自话的抛出下一个问题:≈ot;你能确定……这些都是真实的吗?≈ot;

毕景卿不解:“什么意思?这当然是真实的!这是我的人生!”

“庄周梦蝶,你如何确定你是庄周,而不是蝴蝶?”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如果你觉得我说的是无稽之谈,那又何必生气?”

“我——”

“你到底是谁?到底什么才是你真实经历过的人生?”

神秘声音的质问越来越迫切,问题越来越尖锐,毕景卿无法招架,只觉得脑海里乱成一团,人也踉跄着往后退去,想要躲开这可怕的诘问。

围绕在他身边的场景一个个褪去原本的色彩,被彻底而绝对的黑暗吞没,黑色汇聚成洪水般的洪流,在他眼前掀起滔天巨浪,仿佛下一秒就要轰然落下,将他彻底吞没。

毕景卿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宛如天灾降临的一幕,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他却迟迟没有等到世界末日的降临。

充斥在耳畔的质问和狂言渐渐远去,他缓缓睁开双眼,入目的,是一个静静漂浮在半空中的漆黑人影。它就像分开红海的摩西,静静停留在被一分为二的黑色潮水中间。

它只有属于人类的轮廓,却没有五官,也没有身体,像蒸腾着的混沌。在那漆黑身形的腰间,由五种颜色勾勒而成的六芒星闪烁着细微的光芒。

“这是……逆五芒星……”

毕景卿分辨出来那道印记,他曾经在另一个梦境中看到过一模一样的印记!

“你到底是谁?不……你到底是什么?”

黑色人影沉默的凝视着他,什么都没说,便转身离开。

梦境的世界在崩塌,碎裂,海水变得滚烫沸腾,溅在皮肤上,激起鲜明的刺痛。毕景卿却完全感受不到,他死死凝视着那道渐渐步入海洋的黑影,脑海里却不断闪过一个模糊而莫名熟悉的画面。

那是他自己。

他在落泪,在痛哭,在拼命呼喊着什么,声嘶力竭,又痛不欲生。

很多人来拉他,很多人劝他放弃,很多人大声喊着,想要阻止他前进,他不管不顾,推开一双一双手,只为了朝自己此生最珍贵的宝物前进——

“不要走……不要走……不,不要走——!!”

他尖叫着,猛地睁开双眼。

“卿卿!你没事吧?”

范夜霖焦急的脸庞映入眼帘,毕景卿呆了足足十秒钟才反应过来,喃喃道:“霖哥……”

“对,是我。”范夜霖扶住他的肩膀,焦急道,“你怎么了?忽然大喊大叫,怎么都叫不醒……”

他心疼的抹去少年脸上的泪痕:“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哭成这样?”

“我……哭了?”

毕景卿怔怔的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颊,果然摸到一层湿漉,他的眼泪不住的往下淌,根本不受控制。

“奇怪,我为什么在哭……”他手忙脚乱的擦着脸,语无伦次的说,“我做了一个梦……好像不是噩梦……”

但是如果不是噩梦,他为什么又会哭成这样呢?

直到现在,他的心脏都在抽搐着紧缩,像是被什么巨大的悲恸攫取住灵魂,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范夜霖搂住他安慰,问道:“没事的,别怕……不管是什么梦,忘掉就好了,那都不是真的。”

毕景卿擦眼泪的动作忽然顿住,喃喃道:“我……不记得了。”

“什么?”

“我说……我已经记不清那个梦了……”毕景卿抬眸看向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奇怪啊霖哥,为什么不记得这件事本身,都能让我如此难过呢?”

就好像……有什么绝对不应该,绝对不能够忘记的事情,被他遗失在了此生都难以到达的远方。就好像……他犯了一个此生都无法被原谅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