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艾尔海森也不能说我怀疑他,我可没有怀疑他。因为你看,过了这么久我还是很恃宠而骄,只要他靠近过来,我就能上天下海地撒欢。因为我知道,地上总有一个人拽着那根风筝线,任我五湖四海乱飞,最终还是能准确地回到避风港。

他松开我,我迟疑了一下,直白地对他道:“我会死。”

他没什么表情:“你不就是想让我陪你吗?”

我没说话,我确实想让他陪我,但是我不想让他陪我一起死。决定其他人生与死的权利从来不在我手上,但在开拓新世界的这条路上,我已经做过了很多次这种错事,决定了很多人的死亡,所以至少在他身上,我不想做决定。

我正要张嘴表达自己的想法,艾尔海森却说:“我知道这种可能性。”

我反问道:“你确定?”

他皱了下眉:“你在怀疑我?”

“我只是想让你再思考一下,不要太冲动。”

他有点不开心的样子,眸色沉了沉,说:“那么我问你,你会因为我的加入而停下这个计划,不去自寻死路吗?”

我当然摇头,不如说整个计划本身就建立在我一个人的基础上。其他所有人的加入都只不过是达成那个目的的手段。

艾尔海森又说:“所以不管怎么样,你都会死。但对我而言,不选择你,那么今天就是我们最后一面,我会对你的计划一无所知,最终可能只是从别人口中听闻你的死讯;但选择你,至少我们还能拥有最后一段回忆,我能明白你去做了什么事,结局怎样。两相比较,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我看着他,又摇摇头,说:“那你也会死。”

“我不选择你,我就不会死吗?”

我一下哑口无言。我不清楚,从人的命运上来说,人都是会死的,这是注定的事实。而我所做的一切,最多是加快这个进程。但我不清楚当终焉之刻降临时,世界树燃烧之后,其他人会不会也因此受到波及——我认为是会的。但小概率不会。

“所以,”艾尔海森捏了捏我的后脖子,问我道,“想明白了吗?”

我缩着脖子点了点头,想,算了,计划赶不上变化,也许之后会有什么线索。如果有机会保下他,那最好还是让他活着。

艾尔海森看了我一会儿,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可能是在揣测我的想法。但他又什么都没说,只是松开我,拎起地上的酒坛子,掂量了两下,问我还要不要喝。

我摇了摇头,他又问:“现在家里能留人了吗?”

我看着他,思考了一下我们现在的关系,可能是算是复合了吧。于是点了点头。

艾尔海森把酒坛递给海参,走过来拉住我,往我家的方向走。

通往我家的路上,有青石板铺过,方便行走。鞋子的跟落在青石板平面上,会发出一些并不沉闷也并不过于清脆的声音,我们的两道脚步声重合着走,再加上海参奇特的脚步声,听起来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我在风过竹林的飒飒声和脚步声中问艾尔海森,要去璃月港看看吗?

他反问我:“是谁说很晚了,要回家?”

我道:“过去的我可不是现在的我。”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回答道:“不用了。回家就行。”

我说好,现在的我也没有特别喜欢璃月港的热闹。或者换句话说,我只是一直很喜欢和家人朋友在一起的那种氛围。

我们从轻策庄的梯田穿过,回到家中。家里还剩有之前艾尔海森做客时买的睡衣,我找出来洗干净,用热风机吹干,期间他就坐在我的书桌前翻阅那本提瓦特图志,俨然把它当成了打发时间的工具。

等我把衣服给他,他一边接过去一边说:“沙漠的动植物、怪物,你似乎记录的并不多。”

我说,毕竟须弥部分是提纳里负责,他又进不了沙漠,赛诺又太忙了,做不来这种细致活。

他点点头,道:“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沙漠看看。正好不久前我在沙漠里看见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他说着轻微皱了一下眉,我问他讲的是什么,他告诉我说那是有关于草神和赤王的故事,赤王从天外带来了禁忌知识,污染了沙漠,使得沙漠子民患上了魔鳞病,而远在雨林的草神向沙漠伸出了救援之手,耗尽力量变作了孩童。

我又问他这段故事怎么了吗?他说,他脑海里有关于草神的体系出现了问题,这段历史和其他存储在他脑海里的历史比对之后,出现了逻辑上的错误。

“比方说教令院对草神的态度,以及沙漠人对于信仰草神的雨林人的态度。拿后者举例,在我的记忆里,曾经的沙漠人对一部分信仰草神的人态度恶劣,而对另一部分信仰草神的人态度虽然算不上好,但并不像前者那么针对。这并非是人这个个体的因素,那么问题就出在信仰上。”

我挑了下眉,没多说别的,只是指了指他面前的一堆书:“你可以把我那本日记拿出来,翻到最后一页。”

他如我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