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顾无惑片刻后不假思索道:“读书明理,罢了,以后若有空我便教你识得些字。”

温芍点了点头。

若有空,那也只是一句空话,教她磨墨是让她为他干活,教她识字又能做甚?

她丝毫不抱希望。

她能做好自己该做好的事,尽一尽顾无惑对她的恩情,也就已经足够了。

她先谢过顾无惑,见他又转而去做他事,便悄无声息地出了书室。

转眼到了五月间,顾茂柔的身子才终于好转起来,她本来就没什么大病,不过是心气郁结又没脸见人,不愿离开王府去张家养病,自然只能称病不出,时日长了这病再不好也自己好了。

顾茂柔倒还抹不开颜面,这回却绝口不再提温芍,只当这个人从没出现过,病好后自己过来见了顾无惑一回,温芍提前知道她要来,早早便避开了。

顾茂柔走后,顾无惑对温芍道:“柔柔大病初愈,明日在别庄设宴,别庄在山间所以车马多有不便,齐娘年纪大了,你陪我去。”

闻言,温芍没有拒绝。如今明面上她是顾无惑的姬妾,顾茂柔和张时彦没有理由再为难她,而顾无惑要自己陪同她出席宴饮也是常理之中的事,况且他身边也没其他人,齐姑姑不能去,这活当然是落在她头上的,那么她就要像齐姑姑那样照顾好他。

因着有些匆忙,温芍和齐姑姑一直到后半夜才整理好要带的东西,齐姑姑也不忘叮嘱温芍:“山里自是比不得城里的,夜里世子吃了酒,你别让他吹风着了凉——世子一向也不大喝酒,你劝着他一些,不要多饮伤了身子……”

温芍把齐姑姑说的话一一记下,睡前反复回忆了好几遍,确定自己不会再忘了,这才安然入睡。

第二日不巧却不是个惠风和畅的好日子,晨起天上便飘了细雨,春日本就缠绵多雨,直到准备停当了要出门,那细雨也没停下的意思。

别庄是顾茂柔的私产,离得建京不远,出了城不过半个时辰便能行至山脚下,只是别庄所在的云山却是这附近一带最高的山陵,而别庄又在半山腰之上,颇要花费一番时间。

温芍陪着顾无惑坐在马车里面,里头熏了香饼,干燥暖和之间倒也颇为惬意,顾无惑又省事,温芍只需偶尔给他倒一杯温茶便可。

上山到中段路时,因山雨要比别处大一些,路便逐渐开始变得泥泞颠簸,速度也慢了下来,温芍闲不住,悄悄掀了帘子的一个角,见顾无惑并没有说什么,她便大胆往外面看去。

瑞王府的队伍倒很是井井有条,正有条不紊地往前行进着,温芍眼珠子滴溜溜地王四周转了一圈,不防便看见后头那辆马车边上骑马跟着的人。

清白

马车是顾茂柔的,骑马的是张时彦。

撇去张时彦的人品不谈,他实在是一位翩翩少年郎,即便于山雨中骑马前行,亦不显得狼狈,反而有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之感。

温芍自然不识得这句诗,便只觉得他风流罢了,又想起从前那些龌龊腌臜事,一下便没了兴致,悻悻地坐回马车中去。

俄而温芍又忍不住问顾无惑道:“世子为何不像张郎君那样骑马?”

在温芍看来,张时彦的容貌虽算上上品,然而若与顾无惑比起来,才不过他的七八分,张时彦大抵是淋雨也要出这个风头,孔雀开屏似的不知给谁看,那顾无惑出去了必能杀杀他的风头。

顾无惑轻笑一声,摇头道:“是因为我们长福郡主爱看罢了,至于我,我不爱骑马。”

温芍本就是随口一说,闻言也便不说话了,一时山雨愈大,噼里啪啦地开始拍打着马车顶和四周,似是有人敲击出来的鼓点,温芍听着雨声,渐渐打起了瞌睡,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后脑勺在车壁上一撞,温芍吃痛醒来,刚睁开双眼便已听见顾无惑对她道:“到了。”

温芍一个激灵,眼瞧着顾无惑已经往外面下了马车,连忙抓起放在一边的狐裘跟着出去。

她身姿灵巧,从马车上下来后旋即便站稳,然后把狐裘往顾无惑身上披,顾无惑拿手挡了一下,温芍便道:“齐姑姑说山里冷……”

“无妨,我身子一向康健。”顾无惑说完这句话,便往后面走去,只见顾茂柔的马车要慢上一步,才刚刚停下,因那里有顾茂柔和张时彦,温芍也就没再跟上去讨嫌。

张时彦早就下了马等着顾茂柔,这时见顾无惑来了,先是同他见了一礼,再去扶顾茂柔下来。

顾茂柔与张时彦早已和好如初,此刻已不见任何嫌隙,她看见哥哥也过来接自己,于是笑吟吟地说了几句话之后才往里走,经过前头站着的温芍身边时,连眼角的余光都不看她,径直进了别庄大门。

温芍悄悄挑了挑眉,这才抬头开始打量这座别庄,听说这里是先王妃的陪嫁,后来自然就传到了顾茂柔手里,她常爱过来这里小住,所以府上跟着来过别庄的人也不少,只要一提起顾茂柔的别庄那便只有啧啧称奇的份儿,今日温芍也有缘得以一见,才知道他们所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