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芍点了点头,便见顾无惑快步朝着山道上去了。

她也走出了凉亭,只是听顾无惑的话,没有继续再往前。

很快顾无惑便回来了,他身后跟着另外一人,正是提灯下山之人。

温芍这才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走到来人跟前一看,只见来人却不是秦贵妃,而是一个容长脸的女子,温芍倒是常见她的,正是秦贵妃身边得力的女官。

女官见了温芍,便欠了欠身子道:“贵妃娘娘原是想亲自来见夫人的,但是今夜却是不巧,陛下喝醉了,一定要贵妃娘娘相陪,娘娘实在是脱不开身,这才遣了奴婢前来。”

“那……母亲什么时候才能有空?”温芍连忙问道,她应该不日就要随着顾无惑一起离开了,若是不再紧着些,便要错过了。

女官道:“娘娘派我来,是来让我告诉夫人,让夫人此去一路小心,她就不来见夫人了,且也怕贸然出宫,又被大皇子那边的人抓住把柄,到时候反而不好。”

温芍眸色一黯,一时便有些无措。

秦贵妃的意思竟是……母女两个不必再相见了。

这时女官对顾无惑说道:“奴婢还有些话要对夫人说,是贵妃娘娘的嘱托,还请王爷避一避。”

顾无惑自然识相离开,避到听不见她们声音的地方去。

女官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夫人,贵妃娘娘也不是不想见你,只是眼下情况,实在是不见的好,既然错过了今日的这次机会,那么也就算了,否则反而要误了你启程的时间。”

温芍的双眸被山风吹得有些干涩,她道:“母亲真的不见我了吗?”

“贵妃娘娘对奴婢说了很多,奴婢都会一一告诉夫人,”女官的回答毫不留情面地将温芍的希冀打碎,“贵妃娘娘说,此次夫人再回南朔,身份也与从前不同了,不可再像以前那样惶惶终日,若遇到什么不顺心遂意的人或事,便不要再留什么情面了,这世上的事不是你退了一步,别人便也会退一步,看出来你好欺负,别人只会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地来磋磨你,如今夫人还有个小郎君,便是不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也要赶紧在瑞王府立足,这一去,夫人在瑞王府的日子是不会比四年前太平的,夫人须得提前做好准备。”

温芍自然明白,如今继续留在北宁,北宁便是是非之地,而回到南朔,南朔的日子必定也不会好过,否则顾无惑也不会暗中滞留在云始,再加上他刚刚与北宁谈成的交易,或者说那根本就不叫交易,被人以此攻讦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的声音忽然哑了起来:“我明白了。”

女官继续压低了声音说道:“夫人与瑞王的事情终究不太能摆的上台面,就算离开也是不清不楚的,只怕哪日大皇子那里又要生事。”

温芍问:“母亲要我怎么做?”

“娘娘说了,夫人只要始终有自己的盘算,不被那些浮云一样的东西迷了眼睛,再拢住了瑞王的心,旁的倒不需要再多做什么,”女官稍稍正色,“贵妃娘娘猜测,瑞王或许很快就会向陛下上书求亲,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而陛下也没有理由不同意。”

温芍无奈:“若是他不呢,我难道还能再跑不成?”

女官道:“不会的,娘娘说了,他一定会这样做的。”

温芍便不说话了,秦贵妃总是对的,她想必已经看出了什么。

她只是转而问道:“那其他呢?母亲还有什么话吗?”

“没有了,”女官摇了摇头,把手上一直捧着的一只匣子递给了温芍,“这里面有一封信,是贵妃娘娘给夫人的,但贵妃娘娘嘱咐,先不要打开这封信,等到二皇子来日真的事成,夫人才能够将它打开看,否则便随它去罢。另外便是一些银钱,是贵妃娘娘给夫人临时应急的,夫人此去南朔不能空无一物来傍身,余下还有一些东西,是贵妃娘娘平日就为夫人准备下的嫁妆,只是田契地契都是北宁的,夫人带去南朔也无用,到时候都会折成其他的东西给夫人送过来。”

温芍心下酸楚,今日没见到母亲,她不是不遗憾难过,也不是没有怨怼的,母亲还有其他孩子,可她只有一个母亲,这次不见,恐是这辈子再无相见之期,而秦贵妃却已决定不见,她见不到母亲什么办法都没有。

但秦贵妃又将她的桩桩件件都打点妥当,让女官说的话,仿佛她就在温芍耳边殷殷言语,怎能不让她动容。

温芍接过那个匣子,深吸一口气,道:“我都知道了,还请姑姑回禀了母亲。”

女官道:“娘娘最后千叮咛万嘱咐,夫人千万要保重好自身,不要苦了自己,或是亏待了自己,母女二人也未必没有再见面的时候。”

女官说完便要离开,温芍要送,也被她拦了。

看着那盏烛火又一路往上,最后消失在山道尽处,温芍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而不知何时,顾无惑已经走到了温芍身后。

他只看见温芍背着身子,肩膀一抽一抽的,知道她在哭,一时却并没有上前。

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