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看看你冷不冷。”

“有一点。”他道。

温芍把顾无惑引到床上,被褥也已经全换了新的,松松软软,即便是熏了香之后也有淡淡的阳光的味道。

顾无惑才坐进去,便拉住了温芍的手。

这回轮到温芍问:“做什么?”

他笑而不语。

“不行,”温芍道,“你才刚回来,又着了风寒……”

顾无惑心里便又有些后悔,后悔让程寂说了那句话,弄巧成拙了。

他想了想道:“没事的。”

手仍是紧紧拽着温芍,不肯松开。

“真的没事吗?”温芍自然一心记挂着他的身子,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确实没有很严重,这才半推半就。

……

风停雨歇已经是后半夜了,温芍浑身瘫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一时却也没有睡意,只靠了他一半的肩膀躺着。

顾无惑也同样没有入睡。

其实他眼下精力好得很,却偏偏要装作闭目养神的模样,只将一只手搭在她的纤腰上。

许久后,他听见温芍悠悠道:“这样也不是办法……”

顾无惑半睁开眼:“你说什么?”

“眼下是和平无事,但王爷忘了你的父亲是怎么没的了吗?”温芍稍稍撑起身子看着他,“这次的事,我想想都觉得害怕,好在只是皇后更有自己的打算,其他并不相干,但若是他们真的纠集了些什么罪名,那……”

顾无惑轻轻摩挲着温芍光滑的肩头,淡淡道:“柔柔屡教不改,崔河已经与我说了,先带她去乡下庄子上暂避。”

温芍明明说的不是顾茂柔,可他却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来,温芍便知道他心里有计较,便也不再多问了。

她只问:“那要什么时候才回来?郡主怕是不喜离开建京。”

顾无惑道:“三年五载。”

温芍心里一惊,顾无惑竟也舍得,那崔河是什么人,这次顾茂柔害得他无端遭了一场难,再让他把顾茂柔远远带走,他怎会像顾无惑平日里待顾茂柔那般温柔?

不过这不是她该多过问的,顾茂柔活到二十多岁,这性子也该磨一磨了。

二人一时也无话,各自睡去。

第二日早起,顾无惑的情形却比前夜要更不妙些。

大夫也再说不出个所以然,总是让先吃着药再说。

温芍这边正担心着,宫里却又传了旨,让她入宫去见皇后。

温芍不想去但也没有别的办法,顾无惑却道:“不用去。”

没等温芍答话,顾无惑继续说道:“我会让人先进宫递个信,就说我病危了,你一时走不开。”

此时入宫多半没好事,虽然不至于把她怎么样,但是免不了继续扯皮一番,总是要花费许多精力去应对的,温芍听他如此说,便也立刻点头应下了,只是心下到底有些不好受。

她终究忍不住说道:“找个其他理由也就是了,为何偏偏要咒自己呢?”

顾无惑只道:“我不忌讳这些。”

温芍也就无话可说,她又问:“躲过了今日,那么明日、后日又该怎么办呢?总不可能一直不入宫。”

“没有什么明日后日,”顾无惑忽然笑道,“我会暂时送你离开建京,去其他地方避一避。”

“这怎么成呢?你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温芍一时不明白顾无惑是怎么想的,先不说他的身子离不了贴心人照顾,便说直接离开这个行为,那好歹是皇后,其中也有一些是皇帝的意思,总不好不给他们留一点脸面。

该做足的样子还是要做足的,今日推说不入宫,在温芍看来就已经足够不妥当了,其实只要她和顾无惑都不松口,最后也不能怎么样,不过就是与人周旋太过耗费精力罢了。

顾无惑按住她:“你先别急,等过几日,我也会以修养的名义离开建京,这事我已经同圣上提过,圣上同意了,皇后也并非不知情,却仍是一门心思想要在我身边安插一个自家的人,那么直接避开她也无妨。”

“那……什么时候再回来?”温芍又问。

顾无惑这回没有回答。

温芍轻轻抠了一下自己修剪圆润的指甲,忽然说不出是欣喜还是怅然。

今日要启程是来不及的,温芍连忙便去收拾东西,还要小心着不能太大张旗鼓,到时候悄悄出了城才好,免得多生事端。

满满刚到建京没几日又要走,自然也有些落寞,缠着温芍来说想留下,但温芍不允,他见没戏也就算了,自顾自玩去了。

忙到入夜,终于消停下来,温芍累得浑身骨头疼,想起要走的事,心里又是七上八下。

她总觉这次走得无比仓促,虽然说顾无惑都打算安排好了,但其实眼下实在是不适合走的,即便要走也要等顾无惑的身体好一些再走。

温芍让人温了两壶酒,自己一个人喝酒也是枯坐,便以眼神试探着看向顾无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