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言从燃烧的火焰面前缓缓转身,对身后那个已经僵掉的盛垣笑了笑。

“从此再也没人能逼迫你了。盛垣。你自由了。”

墓园刮起了巨大的风,松柏竹叶掀起巨浪,层层叠叠汹涌席卷。山顶潮湿,不一会儿就有绵绵细雨落下来。

浅绿深绿枯黄明黄,在眼前汇聚成一大块斑驳的油画。

那些过去的,终究是翻篇了。

盛垣病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墓区回去的,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松涛竹林,山风呼啸,浓烟滚滚。还有何言的一声惊呼。

何言似乎抱着他去交了罚款,他听到扫码支付的声音,心里嘀咕了一句,蠢死了。没提醒他,墓区禁止明火。

然后意识就沉沉淹没了。

何言全程抱着昏迷的盛垣,外面绵绵细雨,他们没有打伞,他把外套和衬衫都脱下来,从头发到脚踝,把盛垣包的严严实实,墓区走路四十分钟路程,他愣是没让盛垣沾湿一根头发丝。

上了车,他给盛垣系好安全带,赶紧把了个脉。

随即油门一踩一声轰鸣,往言盛国际医院而去。

诊断,安排病房,住院,开药。何言全程抱着他,期间盛垣昏昏沉沉,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他感觉有踏实的怀抱圈住了他,告诉他什么都不用怕。

可是他害怕。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怕疼。他感觉手背上有冰凉的酒精涂抹,然后冰冷的针尖靠了过来。

盛垣眼睛没睁开,向着床内侧猛地一缩,不要!

小护士一脸为难看着何言。

何言摆摆手,“你走吧,留给我来。”

后来这一针是何言扎进去的,盛垣闭着眼睛闻到熟悉的气息,手脚并用爬过来,蹭在何言的腰间。

发着高烧的霸总在何医生的白大褂上使劲揉蹭,像一个讨糖吃的猫。

何言趁机稳住他的手腕,重新消毒,迅速进针。

“唔!”

盛垣一声吃痛低哼,眉头皱起,抱住何言的另一只手紧了一分。

何言给他固定好枕头,贴好胶布,重新安顿他躺好,看着他呼吸渐渐低沉下去,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吓死人了。在墓区脸色煞白忽然晕倒。

要不是自己是医生,他都要怀疑盛垣在墓区被夺舍了。

还有,他刚才喊疼了。

二十多年了,盛垣终于知道怕疼了。

何言觉得今天值得载入史册。

他的小猫咪是个正常猫咪了。会跑会躲会生气会叫。

何言突发奇想,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林姐,烤个蛋糕让司机送来医院吧,另外,给我带一瓶喷射奶油和巧克力酱。”

“医院?”林姐吓了一跳,“谁生病了?”

何言不想让她担心,“我,没事,小问题。就想吃点甜的。”

“好好好,这就烤,一会儿就能好,保证到你手里都是热乎的!”

何言挂了电话再走进病房,正好盛垣翻身踢了被子。修长结实的腿从病房统一的白色被子里伸出来,蜷起一个随意的角度,病号服绷在他的臀腿,勾勒出流畅好看的曲线。

要死。

就看了一眼,何言就觉得浑身有点热。

何言闭了闭眼睛,暗骂自己一句“禽兽”,赶紧给他把被子掖好。

盛垣的病,说白了是心病。这么多年积压在心底的恐惧,不甘,自我压抑,囤积在内心慢慢汇成一滩不见天日的死水。

而何言在墓园烧了一把火,烧掉了困住他二十多年的禁锢,内心的压抑一朝释放,情绪汹涌而上。

这么多年的君子如玉,哪里是这么好扮演的。

盛垣累了。身体告诉他,该生病。

生病的盛垣一下子变得很黏人,身体发着烧,多少是有点不舒服。换了以前,这种发烧他都不放眼里,该开会开会,该外出外出。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盛垣,新生快乐

盛垣一直在睡,却又不是深睡,哼哼唧唧翻来覆去,时不时无意识的呢喃。有时候轻声啜泣,何言就伸手拍拍他的后背。

有时候忽然激灵一下,然后闭着眼睛在床上摸索寻找,何言就把手递过去。盛垣摸到他的掌心,深深松一口气,揪过去贴在胸口继续睡。

病房的门轻响,司机的脑袋探了进来,压低声音,“何院长?”

何言的手还在盛垣的胸口,生怕一抽出来再惊醒了盛垣,他眼神示意司机进来。

紧跟着司机进来的还有林姐。在看到何言好模好样坐着的时候,满脸的焦急瞬间裂了一下。

“林姐,你怎么来了?”何言有点不好意思。

“你说你病了,我让司机带我来看看,我给你们炖了汤。”林姐拎了个篮子,热汤,蛋糕,还有何言要的东西一应俱全。

“我没敢说盛董病了,怕你担心。”何言示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