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腿坐在鹈鹕嘴里的夏油杰沉着脸,时时含笑弯起的眉目此刻笼罩着压抑的郁色。

折返回校取小动物的时候,他被庵歌姬告知京都校方决定重启交流生计划的决定——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通知的语气。

即便心里涌动着浓烈的怒意,他也没有立即发作,而是选择忍耐。这恰恰让歌姬觉得非常不安——那种明知事情超出预料,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不安感。

在有关花的一切事上,夏油杰表现出的冲动和冷静都极端得令她恐惧。

咒术师都是脑子不正常的疯子。

维系社会运转的规则和常理不能像约束常人一样管理这群实力超群的疯子,更何况实力越强的脑子越不正常,区别只在行为表现得过激与否。

诞生于负面情绪的咒灵仿佛对主人极度糟糕的心情感同身受,在返程的路上飞得极其努力。但下喙的喉囊内部空间保持得稳稳当当,唯恐出现一丝震动,惹毛生闷气的主人。

它死命飞回位于京都富人区的宅邸,疯狂拍打翅膀开始减速,在屋前的草坪迫降滑行。

水鸟的两只脚蹼几乎要磨出火星子,眼看要刹不住的时刻,被斜地里甩出的龙尾捞了一把,这才没飞出草地,一头撞在正门上。

顾不得其他,鹈鹕急急忙忙地张开宽大且直的鸟喙,外界的光照进喉囊,夏油杰眼前一亮,微微闭目适应。

片刻后,当男人再次睁开双眸,无论是脸上还是眼底,压抑的可怖愠怒消失了。柔软在眉心舒展,面部绷紧的肌肉变得放松,嘴角上扬,抿出一丝温和的微笑。

他又是那个亲切的、让人不自觉放下戒心的夏油杰了。

夏油杰提着航空箱下来,先回头确认了虹龙的状态,连他也不知道的是,看到咒灵身上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时,自己悄悄地松了口气。

看来离开的这段空档里,没有不长眼的家伙上门。

门前的地垫放着一个外卖纸袋。他拎起袋子,检查过封口贴,挎在手腕上。

但提起的心没有完全放下。曾经某个人留下的阴影太过深重,至今他都不敢轻视。的巨大威胁。他留神着四周,左手拇指轻轻地按在触屏上,解开第一道门的指纹锁。

夏油的动作出现片刻的停顿,背上的肌肉和神经齐刷刷地绷紧,提防着可能出现的偷袭。预想里的攻击没有出现,耳边没有出现第二个呼吸声,也没有刺耳的破空声。

过了一会,他才把手慢慢伸进衣袋,拿出一把贴身携带的钥匙,打开第二扇门。

在渐渐开启的第二扇门背后……还有一扇门。

这次夏油杰没有分毫迟疑,直接推开门快步走进屋里,头也不回直接反手锁上了门。

狐狸狡诈多疑的生性可见一斑。

锐利的目光扫视整个客厅,直至看见呆在地毯上、腿边伏着玉藻前的花时,夏油杰才真切地感觉到,胸腔里始终高悬、时刻忐忑的一颗心彻底地落回原处。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唇边的笑意变得无比真切。

趴了窝的一坨狐狸蔫巴地嘤了两声,被某人不着痕迹地用脚尖踢开。冠以传说中诅咒之名的家伙毫无还手之力地滚到一边,还在委屈地哼唧。

但小狐狸微弱的声音被老狐狸温柔得能滴出水的一句“我回来了”完全盖过,花站起身,睡裙蓬松的下摆落到小腿上,她还记得回来时要说什么,抬头认真盯着夏油杰的眼睛:

“欢迎回家。”

于是那双细长的眼眸里流露出更鲜明的情愫,他略微弯下腰,视线与面前的少女平齐对视,温声给以同样认真的回应,“嗯。”

夏油杰轻松的表情里有种隐秘的雀跃,像是期待着什么。小动物想了想,于是凑近了一点。

他立刻屏住了呼吸。

鼻子嗅见甜柔的香气,耳朵听见轻浅的鼻息,双眼唯独能看见的,只有少女神情专注的脸。她靠近男人竭力维持平静的面庞,唇瓣带着柔嫩的湿意和体温,亲昵地落在一边的脸颊上。

这是花从菜菜子和美美子那里学到的。

她就礼貌地贴了一下,然后便分开了。

即使心里不舍地回忆短暂得仿佛梦一般的亲密,眷恋着皮肤残留的一点余温,夏油杰直起身,无视趴在脚上咬他鞋子的玉藻,温声对她说道:“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待会我做饭,有什么想吃的吗?”

花用明亮清澈的眼睛望着他,像小动物一样的眼神看得人心忍不住发软。她诚实地回答:“有一点。想吃蛋糕。”

夏油只想叹气,至少在喜好爆炸热量和超标糖份的甜食上,花还是跟以前一样。这方面,她比习惯用各种点心快速补充体力的悟还要夸张。

无论怎么说,能吃甜点到去看牙医的程度,还是得管一管的——至于能不能管住另说。

虽然他打心底里觉得,被牙痛困扰时的花也非常可爱就是了。丝毫不觉得自己想法危险的夏油杰显得很有耐心,“但是蛋糕不可以当饭吃哦,花。”

“哦……”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