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妇人,没有可赚取钱财的营生,在这邯郸城中人人都欺压他们母子,只怕是等不到良人稳定下来命人来接,他们便要活活饿死在这残房破院中。

借着惨白月光,简兮仔细打量着自己那双纤纤玉手,她这细嫩双手跳起舞来最是灵活好看。少女时期,她便喜爱跳舞,父母将她嫁于吕不韦后,对方十分欣赏她的舞姿,常常赞不绝口。她以为她此生便以一个妾的身份就那么过了,直到秦公子异人的出现。

起初她不知吕不韦为何宴请公子异人,只是按照他的吩咐为公子异人献舞,然而她没想到那一献竟将自己献了出去。

吕不韦告诉她,公子异人为她的舞姿而折服,向他打听她。

简兮不曾想自己有朝一日竟会从一个姬妾成为一国公子的正妻,公子异人待她很好,还许诺此生惟她一人。

成为他的妻,她是欢喜的,而令她欢喜的原因是他不会如吕不韦那般姬妾无数,她喜欢他的专一与痴情。

现如今他成功逃出邯郸城,独留她与年幼的孩子,虽说他是因情况混乱才没能带他们母子离开,但在这般困境之下,她内心还是很委屈的。

滋生信任

简兮深知自己不是什么王公贵女,良人这一走,就怕秦国将来不愿认他们母子。

她明白赵王颁布诏令是想困住他们母子,让政儿留在赵国代父为质。在这样的乱世里,儿代父为质是常有之事。赵国与秦国交恶已久,此番赵王又怎会放过她的政儿,可怜她的政儿还那么小,便要受诸般苦楚。

这城中人遵照王命不愿帮他们也就罢了,竟还将他们仅余的钱财也要抢走,她清楚那些人无非就是跟风讨好赵国王室,然则王室高高在上,又怎会把普通黔首们看在眼里。

面对时下身无分文的窘境,简兮在暗夜中无声哀叹,她翻转着灵活细软的手指,若想活下去,只怕是要去做舞姬了。可倘若真的做了舞姬,秦国王室接纳她的可能性只会更加渺茫。

月色斜斜照射进残屋,简兮垂眸凝望熟睡中的儿子,良久终是又一声叹息。她的政儿还这么小,未来如何,谁也无法预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先想办法生存下去。

次日,天刚微亮,嬴政早早起来。今日开设集市,昨日他与母亲已饿了一天,只喝水并不能管饱。他在心里已有打算,为了活下去,这次就算仍旧被欺负,他都会尽量忍着不反抗,只要有人愿意给他吃食就成。

简兮不放心他再出去。

“政儿,你还小,理应为母去寻吃食。”

“母亲!”嬴政立时打断她:“有过上次前车之鉴,这次我不会再让人欺辱了去。” 七日前那商贩的侮辱之言还萦绕耳畔,他不想让母亲出去听那种人的污言秽语。

“政儿,你是小孩子,糊口的责任本就在为母。”简兮心疼捧着他稚气的脸,几欲落泪,整齐皓齿把线条漂亮的唇瓣咬出苍白之色。在极力忍回泪水后,她才松开嬴政,转身头也不回向外走去。

眼见母亲即将要迈出破败的院门,嬴政快步跑上去,拽住那被风掀起的衣角。

“母亲,还是让我去吧,我是质子之子,他们为了日后能威胁到父亲,纵使欺辱也不会伤我性命。但您不一样,您是赵国子民,又是妇人,就算他们杀了您,秦国那边也不会为了您而有任何举动。”

这番话让简兮震惊,她猛然回身却见年幼儿子神情肃穆,她不明白年仅五岁的他怎能懂得那些。

“你小小年纪怎会说出此等话?是谁教你这般说的?”

“是父亲,他曾同我说,他是秦国公子,我是他唯一的子嗣,是他最大的软肋,倘若有一日我落入敌方之手也不会当即丢了性命,敌方最先想到的定是用我威胁他。”

嬴政走出院门,回身把简兮推了回去,稚气的脸上满是严肃认真。

“母亲尽管放心,赵王既已颁布那样的诏令,便不会有人在赵国伤我性命。”

“政儿… … ”简兮霎时泪目,有子如此,她何其之慰。

嬴政咧开嘴巴,笑容灿烂纯真,“母亲,您不必为孩儿担心,父亲说过若想成为一个强者,最重要的是要学着强大起来。”

语罢,他拉上裂缝的门板,头也不回狂奔而去。

简兮拉开院门,目送那抹瘦弱的背影消失,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作为母亲,她必须肩负起养大孩子的使命。

在深秋萧瑟的飘零下,今日难得艳阳天,碧蓝天空依稀分布着几片云朵,并未因城外的战火而呈现出低糜之色。

踏上陆地以来,琉璃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晴朗的天气。传舍庭院中,她仰头眺望随风浮动的白云,半晌回头对上樊尔那双明亮的柳叶眼。

“今日天气这般好,不如我们出去逛一逛?”

“好… … ”

樊尔柔声应道,转身回去拿上佩剑赤星。

喧嚣声夹杂着叫卖声,琉璃停下脚步,伸手拿起一把做工精细的牛角栉仔细打量之后,勾起一缕肩头的发丝试了试,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