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你了,你能不能不为难你姐姐了?”喻兼而尽自己最大可能地冷着声音对舒鹫这么问道。

舒鹫转头看着他,眼睛噌的就亮了起来,嘴角止不住地讨好地笑了起来,可他脸刚被姐姐使尽了力气打得红肿起来嘴角都渗血了,这一笑牵动伤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可他没有放弃,依旧尽可能地让自己的笑容最大化地呈献在脸上。

“诺诺……诺诺!你真的在,我说中了,你真的没有不要我了。”他像疯了似的痴迷地冲喻兼而喊着,还挣扎着想下床。

舒雅顾不上继续擦眼泪,急忙去拦他,可其实她不拦也没事,因为舒鹫的下半身是瘫的,根本不能自主挪动。

舒鹫挣扎了半天,下半身依旧毫无动作,他的脸色又苍白起来,冲着自己发火,狠狠捶打了几下腿。

“小鹫!”舒雅赶紧拉他。

喻兼而也急了,过去先拉开大着肚子的舒雅,然后拉住舒鹫的手:“舒鹫你别这样!”

舒鹫被他一拉,身体一颤,不捶自己了,仰头看着他,看着看着就一把抱住他。喻兼而尴尬地赶紧拽他:“你别……舒、舒鹫!松手!”

喻兼而从医院回去, 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开门的时候有点忐忑。

按理说,傅椎祁没发疯地找他质问他大半夜不在家跑哪儿去了,那大概率是因为傅椎祁自己都还没回。不过也说不一定, 万一这个神经病发神经,阴恻恻等在家里想来个突击呢?

喻兼而生怕自己被傅椎祁的突然出现给吓死,站在家门口做了好一阵的心理建设才开锁,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从缓慢扩大的门缝里观察屋内情况。明显屋里本来是黑的,他开门之后的一瞬才玄关处的自动感应灯亮了起来。

客厅里有灯光,不过那是入夜后就会一直自动开着的太阳能暗灯,很暗, 仅供人半夜来客厅能分辨出家居摆设的方位。

喻兼而赶紧把主灯打开, 警惕地飞快四周看一圈, 没有看到傅椎祁。

他不敢掉以轻心, 小声关上入户门, 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去厨房书房各个房间都推门检查一遍,最后检查卧室,都没看到傅某人,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先去胡乱地洗了个很快速的澡,敷衍地刷了刷牙,然后就浑身无力地往床上一趴。

他去见了舒鹫。

那种情况,他没办法不去见。他知道自己如果足够理智有脑子的话, 就应该狠下心坚持到底。可是他就是没有那么多的理智, 脑子里全是混乱。

离开医院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可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如果有, 他从一开始就不要和舒鹫做朋友。可他已经做了。

他很难割舍掉一份感情,无论是哪一份,哪怕已过期,哪怕千疮百孔,他总是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最好,却又做不到。大概这就是知易行难吧。就像小孩子明知道糖吃多了会蛀牙,学生明知道应该努力学习,低头族知道不应该被手机牵制住那么多的注意力,却都控制不了自己。

傅椎祁其实早就从那个聚会离开回来了,他只是一直没上楼去,坐在车里,开着小灯冷着脸,把手上的小本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他打算去做个笔迹鉴定,但其实不做他也已经心里有数了,陆承焱不会蠢到编个假的来给他。所以,这大概率是真的。也就是说,里面的内容也是真的。

这是喻兼而好几年前写的,这家伙还真有个心上人,不过没写太多内容,只是偶尔提到了两句,没有很直白地用诸如“喜欢”“爱”一类的词语,而是矜持、克制地描述对方的矜贵优雅、温柔忧郁,文辞优美,引经据典,少年澎湃的情思在这纸笔下穿越时光剧烈地涌动。

傅椎祁都想嗑他俩了呢……才怪!

他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如若为了这么个事儿大动肝火实属没有必要。

喻兼而是有个白月光,又不是绿了他,看这手账内容都得多少年前的旧事了,搞不好就是喻兼而情窦初开一厢情愿,对方知不知道都不定,他非要计较的话就挺神经的……神经就神经!

喻兼而就应该是现在才情窦初开啊!那会子才几岁啊就情窦初开,开个麻花啊开?!喻兼而明明应该是现在对着他才情窦初开!

而且谁知道俩人后来怎么回事儿呢?谁又能保证现在没在藕断丝连呢?

呵呵,如果喻兼而跟那家伙藕断丝连,可就真是眼瞎心也盲了。但凡是条汉子,眼看着喻兼而不情不愿地被喻利知哄着跟了别人,早冒出来把人带远走高飞了,可现在都在傅椎祁面前没个影儿,只敢暗戳戳,得是什么孬货?

当然,不排除已经死了的可能。那就都别说了,活着的人永远争不过死了的人,他还争个屁,屁都没得争。

傅椎祁脑内战况激烈,直到天蒙蒙亮,车上烟灰缸里的烟屁股已经堆成了一坐小山,还有些掉落在外面了。傅椎祁良久趴在方向盘上,突然,身体一颤,惊醒抬起头来,目光却还是迷茫没有焦距的。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感觉应该没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