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人?囚犯”被这道劲力牢牢控制。

眼珠子里?的瞳仁抖了抖,像是从?强烈的亢奋中收敛情绪,他逐渐看清楚控制他的人?:

“你——”

摄政王却在这时让开了。

将已经完全打消攻击念头的“血人?囚犯”留给卫晩岚。

卫晩岚愕然?片刻。发现没?什么?危险了,然?后才?敢风波核心探头,小声问:“奚雁的父亲?”

行至豆禾村时,他们遇上了打算蛰伏原地?刺杀元熙载的奚雁,奚雁眼见自己的父亲与元熙载手下发生冲突,以为父亲被斩断手臂后在乱战中死了。

但凭现在情况看来。

奚雁他爹并没?有死。

而且还因?为忤逆元熙载,被元熙载抓回洛阳监狱,元贼意图折磨他生不如?死,这是元熙载想要当人?上人?,想支配其他人?的病态。

卫晩岚咬了咬唇。

当真是善恶有报,当时气焰嚣张的元熙载,恐怕万万没?有想到,被他折磨得只剩一口气的奚雁父亲,会成为给他罪加一等,令他更?多恶行公之于众的重要证人?。

奚雁之父沉声道:

“草民……奚安泰。”

让我再看看你

奚安泰抿了抿唇, 咽了口口水。他的嘴唇早已干裂起皮,唇面还有刚刚干涸不久的血迹。

他断掉的那截手臂,其实根本就没经过伤口?处理, 也就是得亏春季气温不算很?高, 他的伤口有幸未长蛆虫, 但是腐烂血腥,筋络外露, 实在是令人视之不忍。

卫晚岚看得替他痛,便问左右:“刺史府可有军医?边治边问, 朕觉得他快要顶不住了。”

刺史府既已?被军方接管,军医随军, 当然有配备,所以依照小皇帝的诉求,两名老军医立即提着药箱赶来,向卫晚岚见?礼。

“请起。”

一位军医苍老道:“陛下容禀,伤者太?过虚弱,石板寒凉,不宜再多接地气,恳请陛下容许我等抬张床榻,让病人躺下就诊。”

军医的态度小心谨慎,毕竟皇帝站着而?庶民?躺着,如何也说不过去。

但是卫晚岚毫无犹豫:“准。”

天子一言。

立即就有四名军士, 就近抬来刺史府胥吏的一张红木榻。

床脚落地。

不等众军士上手。摄政王抄起奚安泰庞大沉重的身躯放在床榻, 他喜爱整洁, 纵使身在行伍多沾血污, 过后也总是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带着熏香味。此番竟不见?对奚安泰浑身脏污的分毫嫌弃, 倒令卫晚岚十分奇怪。

奚安泰也在这段时间?,从狂躁变成了整个人任由军医摆布,偌大个人,还挺配合,沧桑的瞳孔不时凝望摄政王还有卫晚岚。

卫晚岚先?做任务:

“不必起来。就在这个位置跟朕说。这些被抬来的,还有牢房里死掉的,都是些什么人,又有什么遭遇?”

军医给奚安泰用药液冲洗伤口?。奚安泰额上浮汗,哑声回禀:

“这些都是欲上访状告元熙载者,他们遭遇不一,草民?在狱中有所耳闻。”

奚安泰顿了顿又道:“这里其中有一个叫陈武的。看身形,应是左前方那个。”

卫晚岚目光投去。见?到白?布盖着的尸身几乎全无起伏,可?见?此人在狱中受过多少磋磨,应是消瘦已?极。

“数月前陛下在天下推行监察御史制度。东都百姓翘首以盼御史到来。”

“陈武想?向御史揭发元熙载纵奴行凶,他娘进城卖时鲜,被元府马车撞死。恶奴拒绝赔偿还暴打陈武,陈武心怀愤怒,一直等御史经过。可?是他没想?到。”

卫晚岚抬眉。

奚安泰:“陈武朝御史的轿子刚一起跑,那声‘大人冤枉’根本没说出口?,就被刺史府早早守在街道两侧的衙役从背后捂住口?鼻,然后无声无息拖到监狱。”

“那监狱里有元熙载特制的私刑无数。”

“按照他们告发意愿的强烈程度,轻者,恐吓威逼使其不敢再犯,稍重者,以其亲友为质为说客,劝服其吞声忍气。”

“像草民?与陈武这般,皆是与元贼有血海深仇的,要与元贼不死不休,所以酷刑惩戒就最为激烈。”

当他说到酷刑时,卫晚岚无端背后都汗毛炸立。也幸亏今天春捂秋冻,穿得厚,他拢紧了外头?罩着的锦衣。

奚安泰道:

“陈武初期被一种叫做‘鼠弹筝’的刑罚折磨。”

“所谓鼠弹筝,就是把人的十指都用细线捆了,连着细线往反方向掰,施刑者会用拨子在细线上播出铮铮的声响,像在演奏音乐。受刑者生不如死,毕竟十指连心。”

卫晚岚听着牙都发软了。他拧着眉,无限不忍地将目光移至陈武,然后军医会意过去掀开给陈武盖尸的一角白?布,专门看陈武的手。

老军医连忙把白?布又放下了。面色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