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郡·四

“她还想护着另外的人?”

“对。”

黎纤歪了歪头, 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陡然间转过话题,“白白有几个想要保护的人?”

——想保护几个人?

带他入道, 把他当亲儿子对待的师父;归元山里一堆动不动‘群魔乱舞’、‘吱哇乱叫’的跳脱师弟们;关系不咋地但是血溶于水的爹与娘。

当然了,还有眼前这只奶里奶气的糯米糍粑鱼。

江少主想要护着的人可太多太多了。

“数不清。”江逾白如实回答, 顺便反问道:“你呢?你想要保护几个人?”

“只有白白, 我只想守护白白。”黎纤仰头, 神情诚挚,“但我也愿意护着白白的亲人。”

闻言, 江逾白手下骤地收紧, 疼得黎纤差点喊出声。

他捂住嘴巴, 不可思议地瞧着江逾白, 心里猜着, 是自己哪句话说错,惹到白白难过了?

修长的指节下是瓷白的皮肤,软嫩又细腻,却平白无故地被压出红印子,江逾白低声道了句‘抱歉’。

又重新拿捏力度替他揉脖子,挠痒就演变成按摩。

江少主的按摩手法相当精湛娴熟。

他年幼时还被殷无涯夸赞过:如果没生在归元剑派, 不做剑修,大可以去天桥底下挂布幡子,做个按摩正骨的正经医修, 再靠着俊美的脸,说不定能红遍南境全域 。

江逾白的拇指,食指指腹处有三两个剑茧, 是略微粗糙的凸起,掌心厚实温凉, 此刻,又把握着温柔的力道,恰当的频率,没一会就把黎纤搞得舒舒服服。

大鱼惬意地眯眼,桃花瓣弯成月牙儿,得亏是个鱼,若是只猫儿,必然会把小尾巴尖摇出花来。

因为比较放松,他话由心生道,“我想永远跟白白在一起。”

江逾白呼吸有须臾的停滞。

心道:这鱼的嘴巴真是抹了蜜般的甜。

自己所见过的,上了一个说话这般好听的,还是一位因欺骗山下无数单纯少女,而被驱逐出门派的负心汉师弟。

可是,黎纤的话不是为了求/欢所编造的花言巧语,他的每句话都是被真心捏出来的,再水到渠成地从喉咙里蹦到唇齿间。

江逾白突然就觉得,自己方才想的不对。

——师父,师弟,爹娘这些人是他该护着的,但黎纤应当是他要疼着的。

他倾身,低头,垂眸,冲着黎纤的耳朵,脱口而道,“你是我想要疼爱的。”

疼,爱。

灼热的呼吸弄得黎纤打个激灵,他重复道:“白白准备疼爱我?”

“呃……”

怎么听起来不太对。

江逾白用舌尖抵了下犬齿,“我的意思是”

“够了!”

尤夫子赫然出声打断二人对话,“我这个夫子还在此地。”

尤符都服了,他只是隐匿在古木对侧,在斑驳的阴影里假寐,又不是死掉了。

虽看不见对面二人的动作,可声音却能穿到耳朵里。

尤符掀起眼皮,学习晏掌院的做派,想要教导江逾白,可开口就变了味,:“干嘛呢?这是小两口该打情骂俏的场合吗?”

“咳,抱歉,夫子。”江逾白面上恭敬,神思却被拖拽进在‘小两口’这个字眼里。

——他觉得夫子的训斥,挺好的!

尤符瞥过眼不再搭理他们俩,开始计划着回太乙书宫以后,必须树立严明夫子的形象。

要不然他的学生们不但能揪他衣领子,还能当着他的面亲亲我我。

但甫一想到回书宫,尤符就发了愁,连连长吁短叹,恨不得捶胸顿足。

闻得尤夫子唉声叹气,黎纤从树干后探出个脑袋瓜,看了几眼,复又缩回去,俏摸摸地问江逾白,“夫子不开心?”

——是因为我和白白没跟他说话,所以不开心?

听见他窃窃私语,尤符哼了声。

他抱怨道:“晏凛之即将闭关,把书宫的大小事宜暂交付于几个夫子。我倒霉的很,抽签的结果竟是负责诸学子的起居作息与心境状态。”

“根本就是老妈子干的活。”

“而且,近来太和谷于家的那个小子又作起了妖。”

——太和谷于家。

江逾白问道:“于纯?”

尤符:“就是他,平日里好吃懒做,欺善怕恶,品行极差。近日不知招惹了哪方邪物,总是如同被魇了般的疯癫。”

江逾白道,“说自己撞了鬼?听花绣说是为了躲避试炼假装的?”

尤符摇头,“倒也不像作假,我同掌院去瞧过,他脸色灰白,动作癫狂,眼圈有大片的乌青,口中亦喃喃有词。”

“同院住着的四位剑修说,他自从流月城回来后便是如此,”

江逾白想起跟在于纯身后谄媚的几人来,“他们五个几乎形影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