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濮掀开帐篷一望,里面都是蜷缩在床上的孩子,有的一张床上睡了两个孩子,大一点的正抱着年幼的轻哄,他进来打破了安静,孩子们都朝他投来视线。

谢濮目光转了一圈,看见靠门的男孩身上也起了疹子,他蹲下身问:“这些疹子是什么时候起的,痒不痒?”

他声音放软,男孩不由自主就点了点头,“昨天就有了,很痒。”

谢濮又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看,有些疹子上的皮肤都被抓破了。

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忐忑说:“太痒了我才抓的。”

“没关系,以后不要再抓了。”谢濮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又抬高声音,“还有谁身上也起了这样的疹子,举手我看看。”

他话落,又有几个孩子举起手。

谢濮点点头,出去找蒋雪青,把事情告诉他,蒋雪青带的药膏还有剩余,可以先拿过去用,不够可以向上面反映,会尽快送过来。

谢濮拿着药膏回去,帐篷里的孩子都起来了,乖乖地坐在床上等他。

“现在要涂药膏了,谁要第一个来?”

孩子们面面相觑,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女孩走出来,有些警惕地说:“我帮女孩涂。”

有警惕心是好事情,谢濮把药膏交给她,“那好,谢谢你的帮忙,涂完了要晾一晾,记得告诉她们不要用手抓。”

女孩很认真地记下,“谢谢您。”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叔叔吧。”

“叔叔……”女孩迟疑了一下,“还是叫哥哥比较好。”

谢濮失笑,叫男孩子们过来涂药膏。

这些疹子是受潮起的,都不严重,谢濮按着大小顺序帮他们涂,一边嘱咐不要用手抓,有外向一点的孩子就说:“哥哥,你已经说了好多遍了。”

谢濮问:“是么?那我说了多少遍?”

“十遍!”

“不对不对,是十二遍……”

帐篷里响起争辩的声音,谢濮摇摇头。

女孩那边已经全部涂完,帮忙的女孩走过来问:“你也是负责救援的医生吗?”

谢濮刚才听到有人叫她海棠,看来是她的名字,“算是吧,我是辅助医生。”

“辅助医生是什么医生,我只知道有的医生会做手术有的不会。”有人抢着说。

“我们是精神科的医生,负责做心理疏导。”谢濮耐心解释。

“什么是心理疏导?”一个年级比较小的孩子问。

“心理疏导就是……如果你觉得最近不开心,总是很难过,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可以去找我们。”

“我知道我知道!”一个男孩举手,“海棠就很难过,是不是可以去找你?”

“我才没有!”海棠反驳了一句。

男孩嘟囔:“就是啊,我昨天还听见你偷偷哭了。”

海棠不说话了,垂下头。

谢濮让其他孩子先回床上去,然后才说:“偷偷哭对身体不好,你告诉哥哥,我不告诉其他人。”

海棠面露纠结,最后小声说:“我只是……想我爷爷了。”

“家里房子被淹了,爷爷说房梁上还有他藏起来的钱,是留给我以后上初中用的,他要去拿回来,但是……但是他没回来。”

海棠没哭,只是很平静地说。

反而是谢濮听得心里发赌,他还没有开口,海棠便自顾自地继续说:“我昨天哭完就后悔了,爷爷说哭会把运气哭没,我猜爷爷肯定没事,他身体才好呢,比村里所有老人的身体都好。”

“你说得对。”谢濮想要摸摸她的头,但最后改为拍了拍她的肩膀,“临时安置点有好几个,你爷爷肯定在其他安置点。”

那天以后,海棠成为了谢濮的小帮手。

谢濮虽说是蒋雪青的助手,但也不是时时跟在蒋雪青身边,偶尔人手不够用的时候,他会被叫去帮忙包扎伤口,海棠就在他旁边帮忙递纱布。

今天处理完一个病人的伤口后,海棠突然说:“我以后也要做医生。”

她看着谢濮补充:“和哥哥你一样的医生。”

谢濮笑笑,“应该是比我更厉害的医生。”

“不要比哥哥厉害,像哥哥一样就很好。”海棠摇摇头,“哥哥又温柔又有耐心,我们都喜欢你,其他帐篷的大人也在夸你,我还听见有人打听你结没结婚呢,说想给你介绍对象。”

她说到这里笑起来,想看谢濮会不会不好意思,但谢濮更像是呆住了。

海棠有些慌,“哥哥你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吗?”

谢濮回过神,“没有,只是……你真的觉得我很好吗?”

“当然了。”海棠没有犹豫,“我很讨厌男人,但是我知道你是好人,我愿意相信你。”

谢濮想起这几天的观察,海棠确实很不喜欢和男性接触,他有了些许猜测,严肃问:“海棠,你愿意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男人吗?”

海棠迟疑一下,四下望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