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还在的时候, 总喜欢给她买蓬蓬裙, 一头长发要么编成辫子, 要么梳得柔顺再扎上和裙子颜色搭配的蝴蝶结。

在妈妈身边,她永远都精致得像玻璃柜里的洋娃娃。

后来妈妈不在了, 她也长大了些, 开始学着隐藏自己的情绪, 着装也由色彩丰富的裙装, 变成了简洁的套装或运动服, 且都是黑白灰。

五年级的时候,她把自己齐腰的长发给剪短了, 长度和男生的差不多。

同学们笑了她一段时间, 她却毫不在意,脑袋上扣一顶鸭舌帽,塞着耳机独来独往。

后来和裴知蕴熟络起来,小女生爱美的小心思到底还是藏不住。

她开始重新留长头发, 和裴知蕴一起搭闺蜜装, 买漂亮的鞋子和发饰。

摔伤失明的前一天, 她刚和裴知蕴一起逛街,买了一条v领的吊带短裙和一条黑色的抹胸小礼服。

两人约好, 说是等成人礼之后,就脱掉校服, 穿上那两条裙子一起去拍写真。

但没等到那时候,意外先降临, 侵蚀了她对未来的希望。

她对这个缤纷世界的印象,永远禁锢在了十七岁之前。

更别说穿衣风格这之类基础的认知,好像也只能停在那时候。

指尖从镜面上滑落,续念叹了口气,打开水龙头,俯下身捧起凉水往自己脸上浇。

接连好几下之后,她重新直起身,抽了两张棉柔巾擦净脸上的水珠。

暗暗在心底告诉自己,反正这几年已经这么过来了,再差也不过就是维持原状。搏一把,或许呢……

深呼吸两下,她找了身衣服换上,出房间去了一楼。

易思岚在沙发边,见她从电梯出来,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和准备好的三明治,“需要验血,暂时不能吃早餐,不过我都准备好了,等血抽完我们一起吃。”

续念点头应了声:“嗯。”

出门时也才七点过。

金色晨光毫不吝啬坠落而下,副驾的车玻璃半开着,阳光落在续念侧脸,暖意顿生。

人大约总是会从这种细小的事情中挖掘出积极的心理暗示。

续念觉得此时迎着朝阳前行的她,就像是在循着希望前行,是个很好的兆头。

她干脆将车窗全部降下,歪着身子仰起头,将整张脸往阳光下送。

片刻后才坐直,决定把心底的想法说出来:“易思岚,我好像有点紧张……”

易思岚腾出一只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安抚道:“念念,钱医生是这方面的权威专家,早两年是有类似病例的治愈经验的,我们要信任他。

而且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你什么都不用害怕。”

“嗯,我知道了。”她点点头。

有之前几次的病例在,加上这回续念也很积极在配合,首轮问诊很顺利便结束。

两人拿上钱牧宁医生开好的一叠单子,返回一楼去抽血。

针尖刺入手臂,算不上多疼,但因为没有防备,续念还是不自觉颤了下身子。

易思岚站在她身后,见她这样,双手连忙往她肩上一搭,一下接一下在轻抚。

她放松下来,很快抽完血。

医生取了棉签往针眼的位置按住,拔下针,叮嘱:“多按一会儿。”

易思岚点头,“好的,谢谢。”

他往前跨了一步,一手接下那根棉签牢牢按着,另一手揽在续念肩上,将她往身后不远处的休息区带。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他又捏着那根棉签按了几分钟才小心翼翼松开,低下头凑近去检查还有没有在出血。

针眼的位置泛着微微红紫,他拧了下眉,头又往下低了低,鼓着双腮往她皮肤上吹气。

微微凉意顺着皮肤扫过,续念有所察觉,笑道:“不疼的,我又不是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