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空,双眼紧闭着。

小时候和妈妈一起来这里, 晚上的时候母女俩总会在院子看星星看到很晚。

后来偶尔她自己一个人过来, 也同样会重复做这件事。

一直到失明后, 她就再没在这里仰起过头。

这会儿的她闭着眼, 在想象着墨黑天空中该是怎样的繁星密布。

应该会像一张铺开的黑色画布,上面烫出大大小小的光点。有的还会一闪一闪的, 像是眨动的眼睛。

到此刻,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很有限, 要是易思岚在的话, 会很准确、很细节地描述出眼前的画面吧……

他的名字从脑海滑过, 续念才发觉,这几乎是潜意识里的想法, 根本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 原来自己已经这么依赖他。

或者说是,习惯他在身边了。

她长舒一口气,掐断自己的思绪,跑进浴室洗了个冷水脸, 出来后又摸过手机塞上耳机, 以为这样就能屏蔽掉脑子里混乱的思绪。

但刚往前走了没几步, 右腿便撞上了方桌一角。

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俯下身去揉撞到的地方。

手掌刚贴到皮肤上, 忽地又想起扭到脚踝那次,易思岚仔仔细细给她上药, 给她冷敷,又带她去医院。

后来家里的每一个尖角, 都被他贴上了防撞条。

这些当时看来没什么的事情,如今再回想都像汇入溪流的水滴,早就一点一滴累积成不容忽视的模样。

忘不掉的。

她叹了口气,上楼钻回房间。

第二天又是起了个大早,她一个人去了茶园。

天色似乎很不好,她在观景亭里等了好一阵也没有阳光落下的迹象。

茶农们陆续到来开始采摘,贺雅惠和贺雅莉姐妹俩先看见她。

贺雅惠笑着问:“念念,听孙经理说,你快要接受手术了?”

续念微笑着点了下头,“在等医生的通知呢,这段时间的治疗,说是状态还不错。”

贺雅莉接着说:“那太好了,希望下次再见你的时候就能好起来。”

续念“嗯”了声,“我也希望。”

她问:“今天是不是看不到日出了?”

贺雅惠扭头朝山那边看一眼,笑意敛起来,“天阴着,云特别厚,一会儿保不齐还有雨呢。”

还以为能晒晒太阳让自己舒服点,现在落到身上的只有湿冷,连心情也无端更加烦闷了。

续念悄声呼了口气,道了谢:“谢谢雅慧姐。”

贺雅惠:“要不先下山吧,怕你一会儿淋雨。”

她点点头,正要说话。

贺雅莉接上话:“你先生这次没一起来吗?就是上次那位易总,要不是听孙经理说,我们还不知道是你先生。”

说完还不忘感慨:“一表人才,你们俩站在一起真的很相配。”

续念干笑笑,随口说了句:“是吗?”

贺雅惠也加入话题:“是呀,他后来又回来了一趟,说要买鲜笋,正好我遇上了,就给他指了路。”

买鲜笋……

又一件不起眼,却又显得他细腻的事。

续念仰了下头,都想感慨,怎么有种他无处不在的感觉?

贺雅惠这时想到什么,声调提高了些,“对了,他那天还来茶园了,在木牌上写了字,用红绳挂到了桂花树上。”

“桂花树?”续念问。

贺雅惠笑笑,“嗯,当时他在不好问,后来他走了我们还偷偷去看呢,木牌上写着——”

“希望念念能快点好起来,每天都开开心心生活。”

她朝木屋那侧看,“那边那棵我妈妈种的桂花树?”

贺雅惠“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