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里人?”

地遁符早就用完了,平时出行都是靠魔教众人的安排,她没有颜修齐那样的灵宝,池不苦又没有修为,他们现在只能靠步行,以及沉岫云的破烂御剑技术前往目的地。

“小人从北洲赤远来。”

“小人”两字听得她别扭,耐着性子望过去,身后的人却一脸无辜的看回来。

“你以后不用再自称小人了,就说“我”吧。”

好在距离目的地不算太远,他们已经在城区修整了半日,按乡人的说法,再往前几个时辰就是金艮山地界。

“这……多谢阁主。”

他本来有所犹豫,见沉岫云已经压下眉头开始有些不耐烦,才赶紧答应下来。

“也别叫我阁主。”

“那我应该称呼什么?”

他小心翼翼的问,猜测按着魔女的个性,说不定会让他叫她“主人”,真是奇耻大辱,但为了把魔教斩草除根,他只能忍耐。

听到他这样问,沉岫云转过头来认认真真的打量着他,少年比她要矮上一个头,和她说话的时候只能仰头,表情充满了懵懂无知。

叫母亲的话,她这张脸又太年轻了,两人看起来也不像夫妻,她快速思考了一番,还是决定……

“你以后就叫我沉姐姐吧。”

反正前去的路上也遇不到几个人,虽然她现在还对这个称呼有心理阴影,但也只能用一用这权宜之计了。

“沉…姐姐?”

“嗯。”

沉岫云没好气的应了一声,这小孩是牙被糖糊住了吗?怎么气音拖得这么长?

“北洲……”

心口花纹处一痛,她皱起眉,想起来那人对她的要求,凛冽的风仍在她的耳边呼啸,下坠时的恐惧如影随形。

“你知道北洲叶氏?”

她低声问到,语气是池不苦从未见过的紧张。

刚刚还温和柔软的一双眼眸,倏然冷冽了起来,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他,仿佛在校验他的灵魂。

倒是和原来的沉岫云如出一辙。

果然,这几日的一切都是她的伪装而已。

“我……”

他还没说出口,沉岫云已经靠近按住了他的肩膀,足以见得他的答案对她来说会有多重要。

见他迟迟不出声,偏偏叶羡儿的存在又涉及到她能不能回家,沉岫云忍不住有些着急,双手用力按住他的肩。

“说。”

池不苦却红了眼眶,哀声说:“疼……沉姐姐…”

“我是个孤儿,小时候就被拐来中州了,北洲的事已经记不得了。”

看来他的确不知道。

缓过神,池不苦虽然没哭出声,眼眶里的泪水已经是半掉不掉了,刚刚还朝气蓬勃的少年人被吓得佝偻,怕被她责骂,举起袖子捂着眼睛开始擦眼泪。

她居然欺负一个小孩!一个被拐的、没有父母的小孩!

沉岫云在内心狠狠的谴责自己,修士的力气大的不得了,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使了多大的力。

“给。”

她之后掏出本来打算到了之后再给他的糖饼,方才路过集市的时候,池不苦的眼睛都要黏在上面了,等她回过头,却又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的安静。

还有一瓶伤药,她料想他的肩头肯定青紫了。

“谢谢沉姐姐。”

泪眼婆娑的人满脸真挚的感谢着她,似乎她刚刚做的事情都因为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东西烟消云散了,让沉岫云心中的负罪感更重了。

这就是打一棒再给个甜枣?她真是太坏了!

沉岫云再一次谴责自己。

接下来的脚程慢了许多,好歹是在天将暗的时候赶到了她记忆中的山头,沉岫云施术捏出两团光球,照着路前进。池不苦大概是没见过,放在两只手里来来回回的颠。

等她转过头,他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寻常修士都是取长明灯或者照明术,他还没见过硬要弄一团光出来的人,果然是魔教,就连行事风格都这样异于常人。

池不苦在她身后狠狠瞪她一眼,然后继续玩弄手上的光球。

忍了……

沉岫云安慰自己。

透过密林的缝隙,已经能用神识看见那座熟悉的石碑,只是这次却没有遍地的尸体,和鲜血淋漓的女人。

“到了。”

他们开始收拾驻扎起来,很快生出一堆篝火,沉岫云随手抓了只晚归的兔子,用术法收拾了扔给池不苦自己烤。

自己的饭自己做。

火光映在石碑上,金艮山三个字熠熠生辉,池不苦一边转动着手里的烤肉一边东张西望,却迟迟不见魔教接应。

“已经烤好了?”

见肉的外表已经变色,散发出朴素却诱人的香气,沉岫云问到。

“还没有,或许还需要三刻钟。”

“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