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牧先一步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排练厅,剩下徐蕾盯着他的背影,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来。

前方的林茜茜和苏焱完全没有察觉到后面的情绪波动,仍旧专心一言一语地来回讨论糖的口味。

排练结束后,林茜茜小跑着回到班上,看见了先一步到教室的宋池。

阴天的下午,教室的白炽灯被风吹得微微摇晃,宋池恰好坐在灯下,桌上的卷子也落下了大块的阴影,他抿着嘴,全神贯注地解题。

“你回来都不歇会儿吗?”林茜茜走到座位边,“你都快写完了。”

她拧着眉看了一眼宋池满满当当的卷面,急迫感油然而生,心里暗叫不好,照这个势头下去,她又要被班主任提着耳朵说,要跟宋池学学方法,不然每次离年级前部总差一口气。

“我说宋池,”她不甘心道,“我发现你这两个月比以前努力很多,受刺激了?”

从前宋池成绩好,却在他身上看不见什么上进心,他只是因为聪明,所以能拿到不错的排名,但恰恰因为只是聪明,他能进前部,却跟拔尖没关系。

一中竞争激烈,成绩好的人一抓一大把,上次月考,宋池考出了自己最好的名次,基本上能稳进a大。

林茜茜当时就挺意外,以为宋池心血来潮,后面发现他似乎真的对成绩比以前上心许多。

话说了好几句,宋池却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沉默解题,仿佛身边没有其它人。

林茜茜也不再继续问了,坐回自己座位,不服气地拿出卷子,动作间瞥了一眼旁边人的草稿纸,又在密密麻麻的计算步骤间看见了熟悉的两个字。

她叹了口气,似乎找到了问题的答案,故作老成说了一句,“少年人啊。”

外面的风大了些,晚间或许会有场雨。

窗外的树冠绿意幽深,在灰白的天幕下左右摇晃,倒映在玻璃窗上,好像一个手舞足蹈的绿色精怪。

这天图书馆轮到宋池值日。

他照例坐在出借台后面,手边放了一沓资料和习题,不同的是,再也没有其它人的作业。

图书馆空无一人,只能听见穿过书架缝隙的风声,宋池低着头继续没做完的卷子,直到有脚步声临近,他才抬头。

来人让他有些意外,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你来做什么?”他问。

“借书。”

许牧从书架里抽出一本泛黄的旧书,走到出借台前面,随手扔在台面上。

“不借。”

看清是许牧后,宋池重新低下头,一边写着最后的计算步骤,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

“不借书可以,”许牧本就不是为了一本而来,他叩了叩桌面,语气算不上客气,开门见山道,“解释下照片。”

“我的证件照有什么问题吗?”宋池掀起眼皮反问。

“你明知道我问得不是这个。”

“难道还有其它的?”

听见这句话,许牧反倒不恼了,后退半步,陷在灰白灯影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池。

“听着宋池,我知道陈榆私下会找你。”

顿了顿,他话里透出一股轻蔑,眸底更冷,嘴角笑意却更深。

“怎么?你觉得你被她像个玩意儿一样样拉着拍照,把你当条狗一样呼来唤去很值得炫耀?”

他将每个字都咬得更重,往日风轻云淡的模样露出了裂缝,话里掺杂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嫉妒。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在陈榆心里,你只是个引起她注意的可怜货,说不定她都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可怜——”

“所以呢?”

宋池放下笔,打断他的话,往后靠了靠,漫不经心地盯着许牧,缓缓开口,“值不值得炫耀我不知道……不过不管是狗,还是玩意儿,总归都是我。”

“喜欢我还是可怜我,有什么关系呢?”

“呵……”许牧放轻了声音,并没有被宋池的话影响,“既然没关系的话,你又在害怕什么?”

“既然觉得那条狗会一直是你,你何必给我发照片?”

几乎不给宋池回答的机会,他继续道,“事实是,你自己都想弄明白那到底是可怜还是喜欢。”

“宋池,你拿不出手的炫耀找错了对象。在我眼里,你只是一条可怜虫而已。”

宋池面上不显,心里对于许牧的咄咄逼人不耐烦到极点,他冷笑出声,“许牧,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论施舍,或许我还比你多一些。”

那些照片是他仅有的底气,不管是什么方式,但总归是他,至少现在还是他。

“那以后呢?”许牧也不甘示弱,“一周以后,一个月以后,你还能说出这句话吗?”

宋池当然不能保证,他所有悬而未决的情绪,那些让他找不到方向的起落,都是因这些问题而起。

宋池很少动怒,可眼下却异常烦躁。

他极力控制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