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幼年往事,林弃却从上一辈的故事开始说起。

“我的母亲是正德帝,而我的阿娘则是一七品小官的女儿。阿娘入宫时不过十六岁,而母皇已过不惑之年,彼时阿娘稚气未脱又天真浪漫,很快便引起了母皇的注意,得到临幸被破例封为昭仪。我听宫人说,母皇整整翻了阿娘半年的牌子,半年!然后……”

林弃置于大腿的两手握紧,绷出可怖的青筋,她忽的噎住了,好一会儿直喘气说不出话。

贺念璠敏锐地预感到接下来的走向,她双手覆上林弃的手背,柔声道:“姐姐,你若不想说,便算了……”

“不,我要说……”林弃赌气地抓住贺念璠的手,像要把压在心底多年的委屈全同贺念璠说了,“阿娘受到如此频繁的恩宠,很快便有了身孕,而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就是我……起初一切都很顺利,母皇得知阿娘有孕大喜,将阿娘晋升为惠嫔,外祖父也得以加官进爵。我听德太妃说,阿娘满心期待着我的降生,还为我拟定了好几个名,说来有趣,每个皇嗣的名只有母皇才有权决定……可意外发生了,阿娘在生我时遭遇产劫,诞下我后不久便撒手人寰,她走时才十七岁,不过是个孩子,我甚至只能透过画像想象她的真容……”

林弃捂面道:“都是因为我,阿娘才会走,母皇自我降生之日起,更是拒绝见我,随手写下一个弃字,便成了我的名,直到母皇驾崩,我才第一次得以亲见母皇龙颜……人人皆知我是先帝的公主,又怎知我林弃是一被人抛弃的孤儿。”

贺念璠无措地看着林弃,欲给予安慰,可她毕竟才十三,思索半天,竟是半点好听的安慰话都想不出,只是喃喃道:“姐姐……”

“念璠,你知道么?母皇生前最宠爱我的六姐,可她的生母不过一不受宠的陪嫁侍女,就因六姐与母皇长得有几分相像,母皇便对她有求必应,可我呢?”

在深宫中成长的这些年,随着年岁渐长,愈多当年见过先帝的宫人惊呼林弃与先帝相像,比当年的六殿下还要像上几分,若说六殿下与先帝有五成像,那么林弃则是七成!

“什么相像不相像,不过是不公平的命……”

贺念璠不敢发出动静,不知怎的,弃姐姐明明是在“嫉妒”她的六姐,她心中却无端升起一股惶恐,好像那位六殿下不是旁人,而是她。

况且,她似乎有些饿了……这几天她都没吃多少东西,肚子正在咕隆作响。

林弃说够了,心中的郁结消了不少,她并不恨她的六姐,也不恨母皇,方才的她不过是当年深宫中那个被忽略的孩子,急于寻找一个发泄口罢了。

“抱歉,我说得过多……”

林弃向坐在床上的少女看去,她茫然地盯着前方,手捂着小腹嘴里在低声嘟囔些什么。林弃凑近些去听,只听她嘴里念叨着:“好饿……好想吃水煮虾、葱花黄鱼、豆腐炖黑鱼……”

全是菜名,确是她疏忽了!

瞧天色已是午时,林弃一跺脚,“哎呀”一声,唤来屋外的王萧。

“王萧,念璠饿了,快去吩咐膳房准备白粥、水煮虾、葱花黄鱼,还有……”

“豆腐炖黑鱼!”

贺念璠擦了擦嘴角,又变得雀跃。

“听到没有?快下去吧。”

王萧直到走出院子还在纳闷,他只是个侍卫,这种事情向来不是他该做的,殿下真是有了心仪的姑娘,连脑子都不灵光了!

想到此,王萧加快了脚步,满脸欣慰。

“哼,殿下还说她对念璠姑娘没别的想法,依我看,她再过一段时日就要去人家家里提亲了吧!”

“姐姐,我想吃鱼……”

贺念璠可怜巴巴地望着离自己不远的鱼肉,林弃有些动摇,可想起她多日未进食,复又强硬道:“不行,张太医与我说了,你现在只能喝些稀粥,待你再好些才能吃肉……”

说罢,林弃舀起一勺还在散发热气的白粥,耐心吹了几口冷气递到贺念璠唇边,道:“小心烫,张嘴,啊……”

贺念璠无奈地睨林弃一眼,两条柳叶眉蹙在一块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

“姐姐,我要何时才能吃其他东西,我的嘴里没味,感觉活着都没盼头了。”

林弃见念璠不愿再吃也不强求,端着只剩小半碗的白粥放在一旁的盘子上,意有所指地瞥了某处一眼,道:“待你能下床……”

“我现在就能下床!”

贺念璠怕是就等着这句话呢,被子一掀,一眨眼的工夫双脚便踩在地上,林弃瞧她身形摇摇晃晃,忙从背后托住。

“动作慢些,你那处不疼了?”

“嘿嘿……当然还是有些疼,可不至于影响走路。”

被越王殿下亲力亲为地护着的感觉很不错。

院子中,贺念璠颤颤巍巍地迈着步子,林弃则在她身前张开双臂护她周全。

“林姑娘,殿下对您是真上心,属下从前从未见过她对旁人这般耐心呢。”

二人闻声看去,见王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