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细细思索着这团迷雾,突感头皮一紧,蓝花楹手中的黑猫跳到了我脑袋上,无端地闹起脾气来。探出双手去抓,这小东西格外灵活,借力一蹬腿又跃上了戥星台,一面拨弄熠熠发光的珠子一面低呜。

“誒?你管管自己的猫好不好?别把大家的灵戒都给毁了!”仪宾女恼怒地高喝,与黄瓜、露西上前围捕,黑猫过去可是经由红隼训练的,岂肯轻易束手?它飞窜而起,踩着眾女的脑袋当踏闆,急速越过人堆,逃出了圆形怪屋。

蓝花楹默不作声,既不回应也不出去捉猫,独自走到星台前站定。眾人见小祸星跑了就此作罢,也重新回来薄水空地,陪着她一起呆呆地看那些珠子,不知其在想什么。擎着半截雪茄的天竺菊从月垄上跃起,要我再入一次弧,透过魔魘将此人身份找出来。

“试倒是可以,但我打不了保票。”接过烟蒂,我爬回椅子,将之搁在自己双腿间。

人流慢慢散去,将我独自留在了怪屋之中。四周开始变得昏黑,气温也随之寒冷了下来,犹如被莉莉丝们一同带到了室外。我心头顿生恐惧,大声喊她们名字,希望仍能像上次那样,人别走得太远,好歹留几个在附近,也能为我壮胆。毕竟这个鬼气森森的墓葬很是不详。

可惜的是,我什么回答都没等来,环顾四周之下,居然连血腥修女破开的门洞也荡然无存,又变成了一堵涂满灰浆的墻面。难道说,我已在不知不觉中入了弧?这也太容易了吧?

以往在不借助外力的入弧前,大致会经歴三个阶段。一是眼皮渐沉,倦意涌了上来;二是自己在感触,究竟是睡着还是醒着?三才是猛地睁开眼,发觉四周环境变了。而像现在这么轻易成功,简直是无法想象。也许,也许这本就是奇诡之地,自身带着某种迷幻气息吧。

我刚想起身,却发现动弹不了分毫,手脚竟然被镣銬牢牢锁在月垄之上。不仅如此,浑身没有半点气力,似乎是被灌了麻药。难道说,此番的我是那七煞女之一,正被施行着某种仪式么?我竭力移动眼球,用心去数四周的尸皮,结果清点下来,朦胧间竟有八条影子。

“怎么又多出一个来了?那么现在的我,又究竟是谁?”我竭力想要找出特徵,例如身高、衣服的花色以及苍白的手哪儿有黑痣等等,然而却是白费精力,因为自己被剥除了全部衣裤,正严严实实裹在渔网般的罩袍里,放眼望出去漆黑一团。

只听得一声脆音,正对面角落里火光一闪,其中某条黑影动弹了,併擦亮了打火机。果不其然,多出来的那个是活人,正在点雪茄。当火苗烧燃药叶子时,映亮了神秘人的脸。

这是名中年男性,长相十分普通,他戴着一副眼镜,凌乱的头发象个鸟窠,个头比马洛略高一些。倘若真要描述,什么特徵都没有,只因其陷在一团混沌之中。我知这是稍纵即逝的机会,便要努力找出外形,恰在此时他註意到我在看他,便扬了扬手算是打招呼。也就在这一极瞬,我瞧见他左手中指似乎是金属制品,但究竟是带着大戒指还是义肢就不得而知了。

“很抱歉,这种事轮不到我作主,我上有老下有小,不得不为之。”黑暗中烟蒂闪着红光,他掩身在暗处,哀叹起来。大抵是在叙述自己种种无奈,在威逼利诱下将我绑票。

约莫过了几分鐘,圆屋上方传来阵阵空灵怪音,那口我曾经掉落的石灰浆喷口,如泉涌般泄下无可计数的虫豸。硬壳虫一经掉地,纷纷爬去戥星台背面失去踪影,它们在那里重新聚拢成了人形。一条苍白且佈满青筋的胳臂扬起,抓起罩袍往身上一裹,粗喘了几声又回到原处。这条黑影如若没猜错,就是上次我所寄魂的那家伙,她是个体型极美的高大女人。

我只得通过这些有限特徵来排摸此女身份。按个头来看,是那个接走杏子之人,暴露在麻佈外的手掌,比起常人大了一圈,肩胸宽厚又极富曲线,如果非在认识的人里要找出一个来,只有艾莉森与之相似。难不成,她的真身果然是农妇?那她的演技也太棒了。

“怎么到的那么迟?”四眼男人打了个招呼,一骨碌爬起身,快步向她迎去。

两条黑影来到一处,对比之下高矮变得更加明显,我的参照物便是那只戥星台。倘若以我作为标准的话,男人的身高可能只是一米六五,而虫子女人则接近两米。男性五短身材,女性高大窈窕,简直就像现实中的白雪公主和小矮人。

“很显然,这对男女,一个是主子,一个奴仆。”按照常理以及出现的方式,任何人都会这般理解。啟料当俩人靠在一起后,男人欢笑一声,居然凌空跳起,双臂去鉤对方脖子。而女人也稳稳接住他的屁股墩,活像抱小孩般轻松,两人就这样深拥着狂热亲吻起来。只听得四眼男在呢喃:“太好了,很快你就将解脱,咱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誒,这却是怪了,男人再往次里说,都喜欢在女人面前展现出阳刚一面,他俩怎么倒过来了?而且毫无违和感?难道说是在角色扮演么?可为啥非选在古墓这种阴森场所里?”

高大女人一言不发,只是抚着他的乱发,就像在摩挲着一件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