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拎起诊治用木盒就转身离去,毕竟宫内许多娘娘的日常诊脉都由太医们负责,每日需要来回多处地方,辛劳万分。

金嬷嬷不敢耽误办事,送其到府门口便不再多留。反而是那几位跟太医同来的小宫女,非但没离去,还围在金嬷嬷身边关心着辛蕾的状况,以及此番为何导致发病等。

旁敲侧击地打听,金嬷嬷待在后宫多年,只需瞧上一眼便认得出来。

与她们随意应付周旋,问题一道道抛来,那些看似轻问,实则步步紧逼。以她们不过十几岁的小宫女,定是有人在幕后指导。

不过辛蕾在宫内一向独来独往,不喜与人交深,又会是何人来打听,却不亲自上门探问?

难道是宫内某位娘娘或贵女?

金嬷嬷思前想后还是弄不清原因,还有那位接到消息就立即过来的太医,也透出几分古怪。

皇上的确对辛蕾宠爱,但也不至于总是让人在后方备着,事情突发便能随唤随到。再说前几年辛蕾在公主府内病了,也是等上几天才有太医来府诊治。

究竟是何人,在背地里对辛蕾那般上心?又是否另有所图?

最让人摸不清的问题,还是为何辛蕾自昨日回府后,神情飘忽不定,次日一早还病倒了?

秋穗说公主前晚临时被皇后娘娘唤去,回来后就这样神色恹恹,但跟随身边的宋鸢却道途中并无旁人来扰。

难不成,问题是出自皇后娘娘的沉华宫?

随意揣测主子心思是大罪,金嬷嬷意识到自身行为不妥,连忙打断。她摇着头将那群仍旧吵杂询问的宫女们赶出公主府,不论问些什么,都只是统一答着不知道等回绝。

待到大门阖上时,金嬷嬷终于沉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拭干额前细细汗珠,她转头便往厨房端辛蕾要用汤药。

幸运的是,刚确认汤药煎好,门口就传来负责看守的下人急急来报,说是辛蕾终于从昏睡中清醒。

金嬷嬷悬着的心才在此时终于落回原位,她不由脸上也添增笑意,要婢女前来端药碗,赶紧去公主闺房查望。

辛蕾在床榻上苏醒,她茫然惊恐地张望四周,确认自己在闺房内。

她全身被冷汗浸湿,身子仍在发着颤。兴许昨夜皇上的话过于骇人,辛蕾在梦境里不断循环那晚的场景。

她企图直接开门离去,却发觉门根本无法打开,皇上手里拿着大盛的和亲书,朝她步步紧逼,说道黎明百姓的性命就掌握在她手中,辛蕾撕心裂肺地拒绝推拒,和亲书却还是稳稳落在她怀里。

逃也逃不掉,只能无止尽的被迫承受。

那时窗外分明有鹰鸟长鸣,道道叫声悠长空灵,似是在召唤她般,不愿离去。辛蕾记得教书先生曾说,鹰是自由的象征,但自由离她只有一门之隔,却又彷佛与她隔着永远都破除不开的枷锁

辛蕾在床榻上捂胸喘气,首先发现的是宋鸢,她眸里充斥担忧与后怕。

宋鸢牵着辛蕾的手随其激动,猛然收紧,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此举不妥,又连忙鬆开,背至身后。

几步跨出,宋鸢已前去门前,要外头等候多时的下人告知金嬷嬷。

还坐在床榻上的辛蕾瞧着宋鸢背光的身影,不受控制地垂眸望向掌心,细腻白皙的肌肤上留有红晕,应是方才握着的人极度紧张,没能控制住情绪导致。

可见在她昏睡时,宋鸢有多么紧张害怕。

下人传达消息的速度总是灵通,不过多时,金嬷嬷就匆匆赶来了。

金嬷嬷面容憔悴,但依旧惊喜地进入房内,接过身后婢女端上的碗,仔细轻吹了几下,再用手过了遍温度,才小心递给辛蕾。

手里汤药温热适中,深色汤药在碗底随动作摇晃,只瞧颜色就能知晓味道肯定苦涩不堪。

辛蕾试探性地啜饮一口,小脸果然就因不适而用力皱起。

金嬷嬷在一旁看乐出笑声,她宠溺地出言哄道:「良药苦口,公主若是等凉了,一定更苦,不如捏起鼻子一饮而尽?」

金嬷嬷所言有理,辛蕾不情不愿,一脸悲壮的依言照做,两口苦涩汤药灌下肚,苦得辛蕾舌头都吐了出来。

她连忙拉了拉金嬷嬷衣襬,讨好道:「金嬷嬷,好嬷嬷,你怀里可有备着冰糖?快些给我一粒解解苦吧。」

金嬷嬷被辛蕾这副表情逗笑,和宋鸢浅浅调侃两句,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好的药纸包。

未等辛蕾笑着拆开,忽地房外木门被拍响,房内嘻笑戛然而止。

外头下人低声却清晰地叩响门,年轻少年嗓音清冽动听:「公主殿下,公主府外来了浩浩荡荡一群人,说是有事宣告。」

辛蕾原先眸里笑意尽散,她蓦地抬起头,睁大双眸望向门外。

怎会来的如此之快?

按照皇上性格,应当等事物打点妥善才会公布才是,怎么会在第二日就急切来公主府?

难不成是昨夜突然病重,皇上以为她后悔了?

辛蕾内心忐忑不安,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