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南走回厨房,当时淌着血的地方已经被水冲洗干净,但血腥味还是挥之不去。

他一进来,所有人的抬头看向他,无数的视线带着复杂的情感,但唯有一道带着满满的担忧。

黎南很少被这么多人注视过,心下有点紧张,他走到水龙头旁边,拿起小刀,沉默地开始拉过放在旁边的一笼土豆,熟悉地开始削皮。

明显缺少了一些人的厨房有些空,人手不够的情况下,他偶尔也会帮忙备菜。

有人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蓝色的字迹,“你没事吧?”他问。

“暂时没事。”

黎南也只能说这个了,他现在还在后怕,他确实为了赚钱付出了很多,可这是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安心干活吧。”他勉强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n区。

不仅仅是罪犯的收容地,也有不少杀人狂魔和神经病前来到访,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外面胡作非为。

同时也会像黎南这样的穷鬼,因为性质过于特殊,这里政府员工的工资比其他区高上了一大截。

黎南这种底层的后勤人员,只要老老实实待在后厨,就能稳稳当当得到工资。

但最赚钱的还是文职和清理工,清理工一天之内只工作三个小时,负责清理街区内的断臂残肢。

但黎南自从到了n区,就没有踏到外面的土地一次。

而文职人员要求又太高,最基本的也是要有大学的学历,可他只上了三年的小学。

这次算一个机会,他想,头顶上的灯泡因为接触不良,一直不断地亮了又灭。

这本来是个双人间,但他的室友在白天死了,估计是被扔到了外面。他只能希望他那倒霉的室友早就被那群恶棍打死,不用受到外面人的折磨。

黎南对他印象不是很深,总觉得对方比他还要孤僻,两个人住了三个月,说的话加起来不到十句。

他也没心思为别人默哀,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外面传来熄灯的号角,黎南停止思考,翻下床,关上了灯。

自从那次去区长办公室,已经过了三天,这期间没有任何人找他。

老实说,黎南很遗憾,因为他需要钱,无论是妹妹的生活费和学费,还是堂叔的医药费,都很需要。

而且他很想为叔叔买一副最好的假肢。

要不要找工长说一声,把自己调到清理工那边,他听说那里也人手不足了。

他散乱的思绪并没有打扰到他的活动,黎南熟练地搬着一袋厨余垃圾往垃圾桶里扔,他咳嗽一声,朝着垃圾桶吐了口口水。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黎南下意识抬头看去,又是工长。

工长显然有点高兴,他见黎南看向他,便高声呼喊:“快点去收拾一下,区长让你正式入职。”

黎南瞪大了眼睛。

文职人员和他们后勤不一样,拥有好几件成套的制服,黎南手忙脚乱地穿上它,对着镜子整理仪容。

老天,黎南忽然停滞了,他猛地贴向镜子。

他快要认不出自己了,面前这个脸型瘦削、眼睛无神头发又乱糟糟的人,真的是他吗?

黎南忽然想起八年前,他攒了半年的工资带着妹妹和叔叔一起拍照——其实那花不了多少钱,但他总担心钱不够——照片上的自己十分清俊,二十岁的青年充满着自信,对着镜头露出傻兮兮的笑。

不过是过了八年,自己就变成了这种模样吗?

他用清水冲洗了几下自己的脸,挺直着腰板,多年的劳作生涯让他原本单薄的身躯增添了几分肌肉,再加上他俊逸的脸庞,如果他是一个毫无牵挂的人,说不定早就能成立一个家庭了。

家庭。

黎南苦涩一笑,他扯过毛巾,朝着脸胡乱擦拭。

其实他现在也有一个小家了不是吗?

工长带着他,像三天前那样把他带到了办公室门口,黎南注意到那个镀金的牌匾换了,边上的花纹从蔷薇变成了百合。

今天办公室没开窗,也拉上了厚厚的窗帘,明明是白日,却显得十分昏暗。

唯有区长的办公桌上亮着一盏小台灯,黎南还能看见台灯旁立着的人名牌。

闻初尔,这是区长的名字吗?

区长穿得很正式,戴着黑色皮革手套,手中不知道在摆弄什么,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心情很好。

不知为何,黎南忽然觉得不太妙,他尽力正常地走向前去,接着看见闻初尔右手一翻,将手上的东西呈现给他看。

那是两张照片。

一张是抱着书匆忙跑在大街上的小女孩,另一张是坐在轮椅上无聊地织着毛衣的男人。

黎南脑袋嗡地一声开始作响,吓得连连后退几步,脸色铁青地看着端坐的闻初尔。

“白止越,曾在d区最大的医院做医生,五年前年前被货车压断双腿,提前退休。虽然你们是亲叔侄,但他随母姓。”闻初尔缓慢地开口,食指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