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只是坐在原地,安静的等女人收拾完东西,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木颜望着她,她也望着木颜,一个还陷在纠结之中,另一个却只有坚定。

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已经明确了结果的对峙。

良久,女人认输般的闭上双眼,“你想看就去看吧。”

安柠缓缓站起身,走到那扇白色木门之前,深深吸了口气。

不管看到什么,不要生气。

了解木颜没有她的过去,对她而言也是一件需要做心里建设的事情。

手掌下压,锁舌弹动,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嘎吱声向里敞开,陈旧的空气涌进鼻腔,黑暗的房间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渊,等着她踏入。

安柠抬手按亮了门边的开关,雪亮的灯光把小小的卧室照得一览无余,房间很干净,像是经常有人来。

这里跟她印象里的区别并不大,黑色的窗帘紧紧拉着,书桌上摆着人体结构摆件和一些专业的绘画书籍,狭窄的单人床占据了主要位置,上面的床单都还是她送木颜的粉色床单,女人原来的床单是跟窗帘统一的黑,她以前觉得太单调了。

唯一的不同是床的对面,简易衣柜旁多了一个木製展示柜,把本就窄小的卧室变得更加逼仄。

安柠走到展示柜前,打开了玻璃製的柜门,从第一个格子里拿出了一个软软的布偶。

那是一隻丑萌的猫猫布偶,线脚明显,口眼歪斜,除了配色不错之外,无论如何也比不了那些机器製作的精致布偶。

可安柠却像是碰着一块同等体积的黄金,珍而重之小心翼翼,想要攥紧又不敢用力,生怕把它弄坏了。

就算从2d平面画变成了实物,就算因为做工不佳无法完全还原它的本来面目,安柠还是一眼认出,这是木颜为了哄她上学给她画得那隻小猫。

她曾经跟女人撒娇说想要一隻小猫布偶,但哪里都买不到。

她一句玩笑般的撒娇,木颜却记在了心里。

并在离开她之后,完成了这件可能永远送不出去的礼物。

木姐姐在做这个的时候……有扎到手吗?

她知道木颜并不擅长做家务,更不要说针线活了。

一想到女人坐在灯下,一针一线的艰难地缝製这个布偶的模样,以及被针尖刺到涌出血珠的手指,安柠的心就像被丢在了油锅中,滚烫的疼。

她的疼,恰恰是因为彼时的她对这些一无所知。

木颜从来,从来不会跟她说这些。

她会跟女人分享自己的思念,可女人却想把这个房间永远的锁起来。

因为怕她难过,怕她为无法追回的过去痛苦。

你自觉对她情深意重,她又何曾辜负你这份情义。

安柠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双眼被泪水模糊,她胡乱的擦掉碍事的眼泪,像个失去耐心的孩子一样急切地看向柜中剩下的东西。

有她一直想要但无力购买地游戏机,有她缠着木颜要对方画的猫狗连环画,有她最喜欢的动画人物的手办,有她崇拜歌手的签名cd。

柜子的最后一个格子,放着一颗雪白的羽毛球。

不大的柜子,却包含了她的过去和现在,如果有天有人要办一个关于她的展览馆,隻放这一个柜子就已足够。

木姐姐自己呆在这里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呢?

安柠一手抱着布偶,一手按着发烫的眼眶,望向房门外的女人。

女人静静地望着她,黑瞳中翻涌着难以明辨的情绪。

有对过去的追悔,有化不开的忧伤,有对她的歉疚。

说点什么,木颜。

她在心里想。

因为她现在什么也不想说。

过于厚重的思念像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怎样煽情的语句,配得上她们所经历的一切。

大概木颜也没有答案,所以女人只是走过来,从她的手里拿过那隻布偶,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了一句,“这个不好看,我以后再给你做新的。”

过去的已经过去,过去的安柠永远也得不到这个布偶了。

木颜隻想离开,她知道安柠很难过,可现在的她实在给不了女孩什么像样的安慰。

难道她跟安柠抱头痛哭一场,那些过去就不存在了吗?

而且跟安柠在这个房间共处,会让她更加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卑劣。

放开她的是你,思念她也是你。

安柠呢?

你可曾真得替她想一想。

如果你想过,事情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女人转身的那一刻,安柠窥见了她眼角的一点晶莹。

她依旧不习惯在自己面前流泪失态。

可安柠也不愿放木颜逃走。

她只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什么,会被翻涌而上的情绪击溃。

所以她上前一步,从背后拥住了仓皇逃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