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看向她,此时眼中已无泪,只剩下蚀骨饮血的狠意:“我就将萧祁墨杀了。你做了寡妇,总归是自由的吧。”

“什么?”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从昨日他提出要将萧祁墨神不知鬼不觉杀掉时,她就觉得他疯了。只是那时刚好药效发作,她便将此话头略过。

可现在听到,她仍旧觉得震撼。

祁颂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善良真诚,待人从不虚伪欺骗。即使萧伯父总是罚他打他,他也从未记恨过他的父亲。

可如今竟然为了她,要杀他一母同胞的亲生哥哥?

看着他的眼睛,卜幼莹心里不免隐隐作痛。

她知道,他这一切变化都是因自己而起,是她将他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她忽觉胸口发紧,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想哭了,自己的眼泪好像流不尽似的,一次又一次涌进眼眶中。

她伸手将他抱住,声音哽咽:“对不起,祁颂,我也不想这么做,我也不……

萧祁颂直直站着,本不想回抱她。

可柔软的身躯贴着,身上是他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温度,是他今日不顾一切也要带走的人。

他忍不住不去抱她。

有力的臂膀缓缓圈住她的腰背,恨不能将她按进自己身体里,他哑声说:“阿莹,跟我走吧。”

怀里的身子僵了一瞬,卜幼莹缓缓从他怀里退开,静静看了他须臾。

突然,她抽走他腰间匕首,将它抵住自己的脖颈!

萧祁颂大惊:“阿莹!你这是做什么?!”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她无力道:“祁颂,我知道我负了你,我对不起你,可我不想任何人死,你也好、太子也好、我父母也好,任何人的死都会让我这辈子都活在愧疚与自责中,我不想做罪人,所以嫁给他,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可以保全所有人的办法。但若是你不愿看见我嫁与旁人,那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死来破解如今的局面。”

她唇角扬了扬:“祁颂,我们来世再做夫妻。”

说完,握着匕首的手当即就要划过去,幸而萧祁颂反应快,迅速抓住她手腕一把拉开,接着强行夺过了匕首。

可即便是这样,她的脖子上仍旧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阿莹!”他忍不住喝道:“你怎么能用自己的性命来逼我妥协?!”

“是你在逼我!”她也崩溃喊着,脸上的泪愈来愈多,“为何一定要让我去做一个罪人?我不想你死,我不想任何人死,为何非要逼我看着死一个人?”

说到后面,卜幼莹蹲下身,捂着脸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萧祁颂静静伫立在一旁。

整张脸隐在黑暗中,漆黑的眸子望着脚边崩溃痛哭的心上人,不知在想什么。

只觉周遭生气,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死气沉沉。

半晌,他缓缓蹲下身,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若是我非要带走你,你是不是还要自尽?”

哭泣声逐渐减小,她抬起湿漉漉的眸子,张了张唇:“是。我不想别人死,只能我自己死。”

他望着她,再没说话。

又过了半刻,他垂首遮住眼眸,淡声道:“好,我成全你,我们分手。”

卜幼莹怔住。

随即见他站起身,朝她伸出一只手:“走吧,我送你到街上。”

她怔了良久。

她又何尝不知他做下这个决定有多痛,她也痛,痛得喘不过来气,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少顷,她将手放进了他掌心,但在他往前走时,她却没动。

萧祁颂疑惑地回头。

见少女擦去眼泪,深吸了一口气道:“祁颂,今夜一别,再见我们便是陌生人了,不能说话、不能对视、也不能再有任何联系。”

“嗯,我知道。”他偏过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生怕这一看,连他也会忍不住流下眼泪。

“那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她上前一步,捧着他的脸使他直视自己,朱唇微张。

“你今夜,要不要我?”

人静更初之时, 夜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带着些微凉意的晚风一吹,火堆也跟着抖了两下,唯香肩半露的卜幼莹毫无冷意, 只觉那火似是烧进了身体里, 热出一层细细的香汗。

她坐在供桌之上, 稍稍仰首, 微肿的檀口里呼吸略重。

脖颈传来痒意,裹着湿与热含住她颈侧肌肤。

藕臂推了推身前的人, 她望着头顶细声问道:“祁颂, 他是不是在看我们?”

萧祁颂从她颈间抬起头来, 眸底一片混沌,却仍是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供桌之后,是那座巨型的释迦牟尼,即便未涂金身, 也能感觉到他的庄严肃穆, 神圣不可侵犯。

而卜幼莹所看见的, 便是他低垂至仅一条缝隙的眼眸, 居高临下的视线正正好

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