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按合同办事。”面上他却平静无波地道,“至少一个自然年内您不需要考虑代理费的事情。”

女孩子似乎松了口气,而后又愁容不减地咨询了几个细节上的问题方才告辞离去,临走前连连拜托,明知秦冬阳是助理张依卓是新来的实习生也都捎带上了,就是病急乱投医的模样。

照顾年轻女性可能是绝大部分男人的隐性基因,秦冬阳下意识地同情,送走了人回办公室,顺口就同林巍说道,“小姑娘挺可怜的,妈也进去爸也进去,管谁不管谁啊?估计是没钱了。案子得拖的话,明年她续不上代理费咱们还能真不管吗?前期努力不浪费了?”

林巍皱起眉道,“你都是执业律师了怎么还说着这种糊涂话呢?咱们是慈善机构?还是张言是徐名达那种大善人啊?续不上代理费怎么管?什么叫做前期努力?收了今年的钱就干今年的活,认真干仔细干,不亏良心地挣点儿辛苦费。来年人家都不用你了跟谁谈浪费去?”

秦冬阳一言既失只好默不作声,老老实实挨骂。

张依卓见状十分局促,劝也不是不劝也不好,尴尬之下忙叨叨地收拾桌上半天都没想起来收的待客纸杯。

林巍一口灌了剩下的咖啡,神情不虞地道,“再给我来一杯。”

张依卓捧着纸杯和糖果盘去拿林巍的杯子,秦冬阳伸手截了,对他说道,“咱俩一起去吧!”

成蔚和小景躲在茶水间里开玩笑。

实习生说,“景哥这头茂密靓发还发啥愁?怎么掉也掉不成钱律那样。”

“可不一定。”小景不太乐观,“钱律说他年轻时候头发也好,生在这行熬的。”

“地中海式脱发是遗传的,”成蔚又说,“你家有类似的近亲属吗?”

小景稍做思索,正想回答时候看见秦冬阳了,关注点立刻乾坤大挪移,砸在同为助理的人身上,“怎么拉着脸呢?谁惹咱们冬阳不高兴了?”

“没有。”秦冬阳找理由出来,就为调整调整情绪。

林巍态度不好,话却不错,没理由生气,低落只是因为自己总是拎不清楚。

“怎么了?”成蔚眼睛瞄着秦冬阳,也问张依卓。

张依卓不好明说秦冬阳挨批,答得圆滑,“刚送走一个当事人女儿,可怜,秦哥同情她呢!”

“怜香惜玉啊?”小景闻言就笑,“上咱们这儿来的当事人家属有几个不可怜的,冬阳你同情心还这么够用呢?多情公子啊!”

秦冬阳也在懊恼自己总不理智,没好气地横了小景一眼,“我就专挑年轻漂亮的同情行不行?”

“哟!”小景越发眉飞色舞起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没人强迫啊!”

“废话真多。”秦冬阳问,“领着小孩儿在这儿瞎混,没事儿干啊?”

“就你勤劳!”小景闻言便对成蔚示意,“快走快走!咱们比不上劳模,也不受他挤兑。”

成蔚跟着小景往外走,出了茶水间的门口又回过头,很认真地往秦冬阳脸上看了两眼。

秦冬阳没注意,很专注地冲泡咖啡。

等到没了外人,张依卓劝解地说,“秦哥开心一点儿。林律也没说错,咱们是得划拉案源找饭吃的一拨人,没有能力情怀。”

“不是情怀!”秦冬阳道,“景助没说错,比她可怜的人多了去。我是有点儿强迫症,什么事情开了头都想做完整了,结局好坏都能有个头尾,要不然就难受。这是偏执,不太好,可我本性如此,也没办法,只能……尽量克服吧!”

尽量克服,或者受其控制,哪种都很受苦,心里清楚,却找不到第三条路。

如同父母总没耐心倾听孩子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话,上位者同样不爱花费时间精力去理解共情后来人,谁也没有义务等待谁的成长甚至蜕变,谁也没有责任为谁的天真和倔买单,林巍或者有过秦冬阳的阶段,也或者是接触到法律这个庞然大物的同时就摆正了理智和情感的选择次序,总之恪尽本分坚持职业原则的同时把个人感情和工作区分得非常清楚,自然就会要求一手带出来的实习生和助理律师同样泾渭分明。

秦冬阳没做到,工作三年了还做不到,挨骂自然无可厚非。

只能自我平复。

算了,什么不靠自我平复?

冲好咖啡回办公室,皱眉的人不再皱了,脸色也平淡了,大家就又相安无事心平气和地干活,忙到中午,别的同事都吃饭了,林巍才对张依卓说,“点餐!小票发给小秦,由他统一报销。”

张依卓顺口地说,“不用报……”

“我没那么吃人不吐骨头。”林巍立刻就说,“就是怕你不好意思才让小秦给报。私人感情是私人感情,公事就是公事,不要混为一谈。在我这儿待,吃外卖的时候多了,你都负责?”

张依卓呵呵讪笑,忍不住看看秦冬阳。

秦冬阳没见林巍带过实习生,可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吩咐年轻人干活应该,盘剥自然不可取,这里又不是张依卓说的什么黑心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