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照的希望却要落空了。

怀安不擅喝酒,又因为城主的身份,也没人敢逼他喝酒,是以也不必随身备着清心露。

他也没法子唤醒姚玉照,只好等君山回来。

一个人枯等,实在无聊。怀安本就不是个闲得住的性子,在昆仑习符箓时,他之所以能次次考核得第一,除了极佳的资质,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从不怠惰因循;如今做了一城之主,他更是劳形苦神,事必躬亲。

他一心想建设好栖霞城,至少,要让它发展到西临和女丹望而却步的境地。然而,他却要先抛弃这座城了。朝廷、国家的更迭,怀安看得明白,亦想得明白,他从不觉得栖霞城会一直属于怀家——当然,这座城本也不属于怀家,它属于城中的千千万万名百姓。纵然心中不舍,他也只能好好谋划城池交接之事,尽力为栖霞城的百姓争取最大的福祉。

怀安挥毫落纸,欲将思谋形诸笔墨,然而纸上才洒下半城墨雨,他就好像被这雨淋得染了风寒似的,脑中忽然一阵恍惚,额头“咚”一下撞在桌上,布雨的“神笔”也趁机从他手中挣脱了。

两人这厢酣眠,浑不知芥子已不在化魔池中。

一条黑烟鬼鬼祟祟地摸到池边,将一团摩罗花卷了去,其中一朵,正是芥子所化。

黑烟蹿出大殿,一路疾飞入一片叁面环山的白塔丛中。

这些魔塔,是人魔族居住的地方,同魔神殿采用的材料一样——魔界酷热,故建筑皆为寒玉打造。

魔界无天光照明,高山上一条条翻涌的岩浆便充作了“天光”。火光再盛,也比不得天光明亮,魔界的天色,只勉强够得上人间满月时的夜色。寒玉石自带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魔塔显得白惨惨的,好似丧礼时人们穿戴的白衣白帽。山上的岩浆,则是化人场中的大火炉。

虽然白塔在山下,但也不必担忧被岩浆淹没。因为此地对应的人界火云山正在爆发中,岩浆并非是往低处流,而是在往高处走,偶有火星子坠落在白塔塔顶,也被寒玉熄灭了。若是在火山休眠期,岩浆聚于山下,居于此地的魔族便需把白塔转移到山上去。

黑烟却未飞入白塔,而是进了白塔丛边上的一座白房子。

一进屋,黑烟就化成了个身量瘦小的男魔。成年的男魔个个人高马大,他站在这些人旁边,就像建在高塔附近的矮房子一样,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白房子跟山挨得很近,近到出门走叁步便能碰触到岩浆。而那些白塔,都远远地避着山,也避着他的白房子。

“侏儒”魔坐在矮榻上,眼里闪着精光,他在看手里的一大捧摩罗花。

他的心怦怦跳着,还未从欢喜中缓过劲来。他知道那些魔在宴会上采走了许多摩罗花,他没有资格参加宴会,只好趁他们回塔的时机偷偷潜进去。他实在太需要摩罗花了,没有摩罗花,他永远都是个侏儒魔,永远要被那些无脑的家伙嘲笑!他为了这摩罗花,已经等了十几年了,天知道这些年来,他受着怎样的羞辱!他要变高、变强,把这些欺软怕硬的狗东西通通踩在脚底下!

他嘿嘿地笑了起来,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坐在高高的宝座上,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魔都匍匐在地上,争先恐后地舔他的鞋面,他握着鞭子狠狠地抽打他们,而这些狗一声都不敢吠。

他激动得面红耳赤,抖着手把摩罗花整齐地排在桌上,像个虔诚的教徒,一朵一朵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慢,每吃完一朵,就要停一会再吃下一朵。倒不是因为摩罗花太苦,而是因为以他这样的修为,承载不了大量摩罗花入体时爆发的力量,他必须一朵一朵地把它消化掉。

终于,他拿起了一朵与众不同的摩罗花——长得跟别的摩罗花没什么两样,但它并非真正的摩罗花,而是伪装成摩罗花的芥子!

今天更晚了,周四补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