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夜晚,她没断了忙活,几次叫青年起来喝水,几次给他降温,一直忙到天边破晓,青年的烧总算退了,人也睡过去。

她自己爬上炕尾,缩在角落里,将火炕的大半部分让给病人。

喘了几口气,暖热了身体后,她终于怀着好奇,拿起青年手边的笔记本,时而齐整时而凌乱的旧体字,夹杂着她看不懂的蝌蚪符号,一下子跳进她的眼睛。

她捡着能看懂的读,找到了“復旦大学”、“斗鬼风”、“罚跪”、“泼冰水”、“游街”、“肺病”、“高烧”、“有辱斯文”、“不自由,毋寧死”,断断续续的,破碎的文字。

这段她看不懂:

?νπανt??pαt?β??ζ?σiφ?λoiμ?νo?δ?πoteo?δeν?,?e?δ?touδeσπ?ζoνte??δouλe?oνte??λλ?,?λeuθep?α?δ?kα?φiλ?α??ληθo??tupαννik?φ?σi??e??γeuσto?

惯于长夜过春时,挈妇将雏鬓有丝。

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

忍看朋辈成新鬼,怒向刀丛觅小诗。

吟罢低眉无写处,月光如水照緇衣。

这是鲁迅的诗,她读过,但此刻,她觉得这些字如此陌生。

笔记本中调出来一张照片,她捡起来,是一张被一分为二的双人合照。照片里的青年拖着一条蓬松柔软的大辫子,笑得很靦腆。

照片的背后,用旧体字写了一行小字:

復旦大学,1965年外语系毕业留念——aicitiaenostraeoriasperosepiternafore

那一半是谁?是他的女朋友吗?嬴洛看着那张相片,不知道怎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