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擒着她的脖颈,指尖用力,却是见对面女人面若寒霜。

她还委屈了?

“你知不知道你杀了人!”卫煜盯着她,似要将她撕碎。

她何时这般胆大了,居然敢拿了剑跑到司刑坊来杀人!

妘姝推开面前的男人:“官府说了,是误杀。”

借她之手,斩草除根,这是皇帝的用意,可惜这男人不会明白。

“你若再敢说一句,我就杀了你!”卫煜已是抽出剑抵上她胸膛。

“害死她的人,是你。”妘姝看向地上的尸体,“若不是你整日来此,她又怎会招惹是非。”

若非他犹犹豫豫,又来频繁出入司刑坊,皇帝又怎会起疑心,让她以“妒妇”的名义斩草除根。

“你当真是面目丑陋又可憎!陈妘姝,你最好以后都睁着眼睛睡觉!”

卫煜抱起地上的女人,他要带她离开此地,他知道,她解脱了。

妘姝还记得那条宫道,这次她又来了,在皇室宗亲面前,她永远俯低了脑袋,做牛做马。

“他可有怀疑你?”皇帝问她。

见妘姝摇了摇头,皇帝很是欣慰点头:“如此便好,你拿军中簿便更有胜算。”

“我要先见到母亲。”

妘姝抬了头,第一次,与面前的男人平视。

皇帝只看着她,片刻才道:“上次相见的时日太短了?这次朕许你在灵谷寺呆上两日。”

“让她离开灵谷寺,做村妇也好、寻常百姓也好,请圣上赦免母亲。”

妘姝知道,母亲呆在灵谷寺一天,便是囚犯,背负着罪名,纵然无罪,也不得翻身。

听罢,皇帝却是将她扶起,轻轻拍着妘姝的手背:“有这份孝心,在皇家真是难得,卫大将军派了人来接你,不要漏了身份,对你娘不好,朕不希望看到静惠皇后受苦。”

这才是真正的绝望,妘姝知道,面前的男人永远都会将她攥在手里,在他还没拿到想要的东西之前,又怎肯轻易放手。

如此这般虚情假意之人,还有那皇城外的男人。

卫煜来接她,就是让她牵着马,一步一步走回将军府。

他要羞辱她,让她受尽折磨,惩罚她这个“妒妇”!

如今她是长锦街道中人人茶余饭后嘲笑的“妒妇。”

从皇城走回将军府,四十余里的路,脚上的鞋早就磨穿了,便是连水,那马车上的男人都未曾赏给她一口。

他就坐在马车里,隔着车帘,让她跪在陈语岚的坟前,不到一炷香,不得起身。

这世上没有什么非黑即白的事,就像他现在羞辱她,就算妘姝坦言了他并非爱那坟墓里的女人,也丝毫动摇不了男人迁就的恨意。

即便不是她,那坟墓里的女人也会死,甚至,更惨。

但皇帝不会允许自己仁政的口碑有任何差池,留后人诟病。

晌午的太阳很是毒辣,妘姝已起了满身的疹子,汗水淌过一颗颗掘口的红疹,酸疼刺痒。

她好似听到了蛇吐信子的声音,就在坟墓后面的草丛里。

果然,一条花色长虫蜷曲着身子朝她游来。

“不许动!”

妘姝沉着呼吸,汗水湿透了下摆的长裤,蛇身钻进小腿里,咬了一口便匆匆游走。

卫煜冷着面色,看她倒下,皱了皱眉,吩咐车夫前去查看。

“将军,郡主被蛇咬了。”

闻言,卫煜这才下了马车,一手将人抱上车,指尖捏着使劲挤了血口,不见出毒水,便又急忙低了头将毒吸出。

他就应该让她死在此地,一了百了。

这不是中毒之象,是被吓晕了。

即便如此,他仍是将人打发到柴院去。

“将军府这么大片地,要劳烦郡主了,将军有话,要您跪着擦。”赵子夫压低了身子,“允福那不成材的奴才已经被赶出府去了,郡主您还是省省心吧。”

秋葵想说什么,被妘姝止住。

“让奴婢和您一起做。”

妘姝摇头:“姑姑且先去灶台留些吃的给我。”

她已经一日未进米粒了,他就在房中,房门大开着,看她跪在地上擦拭着青石路。

刚下过雨的下路很是泥泞,她矮着身子,狙楼在地上,便是连长发都粘了泥污。

卫煜煮了酒,在房中看书,他知道她就在眼前,她正等着他吩咐事宜,但他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只合了衣袍自床上躺下。

“你睡地上,从今日起,不得上床歇息。”

他就是要折磨她的心智,让她千疮百孔,才好敌得过他心头的怒火。

“我到柴房睡。”妘姝直起身来。

“我说的还不明白吗?就在地上!”卫煜怒了,抓过酒杯朝她砸去。

她好似每次都要与他对着干,不称他心意!

杯身砸在额头上,发出沉闷声响。

“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