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

“阿莹。”萧祁墨坐在她身旁, 伸手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 “你最近瘦了, 多吃点肉补补。”

他的神情一如往常,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卜幼莹不理解。

不理解他为何可以如此淡然, 似乎杀掉几个人于他而言只是家常便饭。

她更不理解, 昨日还在与自己温情亲昵之人, 怎的今日就变脸如此之快?如同观世音神像一转,竟是一面恶鬼阿修罗。

“怎么了?”见她盯着自己,萧祁墨柔声问道。

她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是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从成婚那日起她就知道了, 昨夜的谈话更是早就了告诉她, 他就是如此阴暗的人, 且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只是他对自己太好, 竟让自己一时忘了他的本性。

“你好像脸色不太好。”他握住她的手, “手也有点凉,是不舒服吗?”

卜幼莹低头,看着他覆在上面的手。

这只手依旧那样好看,干净整洁、白皙修长,好像只是一只拿笔下棋的手而已。

可就在刚刚, 这只手间接沾了血。

她昨夜还在想,他的手上会不会沾过别人的血, 没想到今日便成了真,可这只手昨夜还伸进过……

一想到此,便觉胃里一阵翻滚。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以帕捂唇,干呕了两下。

萧祁墨蹙眉,担忧道:“胃又在不舒服了?”说着,便欲伸手去抚摸她的背帮忙顺气。

却被她抬手挡住,只听她说:“我没事,许是心里不适,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午膳我吃不下,你让人撤了吧。”

“好,需要我陪你吗?”

她摇头。

他便也不再说什么,唤来别的侍女搀扶她回到她自己的寝殿,然后目送着她离开。

这全程,他都不曾提起春雪死前说的事情,而卜幼莹不知是忘了还是没心情,竟也默契地没有提起,好像两人对此事心照不宣似的。

不过,他并不着急,毕竟眼下该胡思乱想的,不是他。

……

回去路上,卜幼莹刻意避开了前往太子寝殿打扫的一干宫人。

她脸色苍白,走路都不怎么稳当。

虽说父亲便是时常在战场杀敌的人,可那到底离她太过遥远,而如今却是在她面前死了人。

虽然没看见,但血喷洒出来发出的滋滋声,她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还有那两名侍卫的惨叫声,更是音犹在耳。

他们两个又做错了什么呢,不过命不好,听见了春雪说出她与祁颂之事,便被萧祁墨灭了口。

思及此,身上的寒意便越发重了,即便头顶有烈焰照耀也无济于事。

回到寝殿,她便赶紧脱下那件裙摆沾了血的衣裳,将它远远丢了出去。

她不要看见它,那是春雪溅在她身上的血,她一看见便控制不住地幻想春雪临死之前的模样。

她会不会恨自己?

那双眼睛是不是睁得圆圆的盯着自己?

她是多久才断气的?

自己离开时她会不会还躺在地上抽搐着?

这一切想法皆如甩不掉的苍蝇般钻进自己的脑子,几乎快要将她逼疯。

为了赶走这些幻想的画面,她让人去煮了一碗安神汤喝下,可临到上榻,又怕自己睡得不够沉,梦见不好的场景,于是又喝了第二碗安神汤。

之后才放心睡下。

午后静谧,动物也不见了踪影。斑驳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一点一点燃起氧气。

睡梦中的卜幼莹并未梦见不好的事物,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身子有些冷,无意识将被褥裹成了一团。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许是安神汤喝得多,等她醒来时天色已暗,外面灯火通明。

想是才将暗下来不久。

她坐起身,感觉身子有些沉重,头也有点疼。

伸手摸了一把额头,竟全是冷汗。

难道自己也感染了风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