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笑了笑,没再提这茬。

他们被安排在了教师宿舍楼。

是一栋小巧的二楼建筑,但因为这几年老师也走了不少,所以二楼空了出来,连家具都已经卖了。

院长说起来的时候不太好意思,裴予质摇摇头,说会有人过来安排的。

天还没黑,福利院门口就来了个车队。前面是裴予质的秘书打头,下车后捧着个电脑来给裴总汇报工作,后面跟了两辆货车,停下之后就有人开始卸货运进来。

裴令一个人靠着角落里的紫藤架,心不在焉地看着工人进进出出,几个小孩子在他附近晃悠好久了,想说话又不敢上前。

他也没主动搭话的意思,看着这热闹的景象,觉得心里有点空。

又过了一会儿,那些小孩儿去吃饭了,紫藤架这边只剩下他。

他看着前方,开口问:“如果你是他,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会怎么想?”

身侧的“裴予质”一直注视着他,从他站在这里开始。

听了这话之后,想了想答道:“我就是他。”

裴令顿时没了耐心,但他现在连生气都没什么劲,整个人懒懒的,闭了闭眼睛,将那股怒气压下去。

“你说,如果他猜出来了,为什么不直接跟我当面对质,把我带到这里是什么意思?”

“他想让你主动承认。”

他听见了想听的回答,皱起的眉头舒展了一些:“逼我?是他们这种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但裴予质又说:“其实你不是这样想的,你希望他是来弥补一些东西。”

裴令终于转头,虽然他知道如果有人看见他这副模样,会觉得他是个疯子,但他实在忍不住看向裴予质的冲动。

这是个假的,他不会窘迫又狼狈地要逃离,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看。

“哥哥,”他冷笑一声,“为什么在我以为我们是陌生人之后,你又要对我好呢?”

裴予质眼里什么都没有,可明明面对的方向夕阳烧得绚烂。那两汪幽冷的潭水中,本该倒映着赤色的光。

“你父母把我当成一个人偶玩具送给你,从一开始我们就很默契,”裴令声音有点哑,“我不喜欢你,你也从来都不喜欢这个玩具,对吗?”

他不管我的(修)

裴令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幻想出来的裴予质就像个时而灵敏时而故障的机器,在他问出那句话之后,只是看着他。

他失望地收回视线,准备离开时,却听见对方说:“夜里会凉,注意身体。”

他扯了扯嘴角,不带感情地答道:“谢谢哥哥。”

刚离开紫藤架,他就看见了不远处正和小孩打成一片的沈然,还有在旁边当忍者的魏迟。

齐槐也在那里,站在人群外边不敢进去,却被沈然发现了。小少爷被那眼睛吓了一跳,随即关心地问了一大堆问题。

他脚下一顿,换了个方向绕过去。

路过时,听见沈然心疼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裴令没有停留,加快脚步,准备去看房间准备好没有。舟车劳顿一天,他累了,需要休息。

走到楼下时,发现工人已经都弄好了,纷纷从楼上下来。

一起下来的还有秘书,见到他时笑着点点头,算打了个招呼。裴令心下一动,叫住了对方。

“秘书小哥,”他客套道,“裴总在哪个房间?”

秘书一愣,看他的眼神更加有深意了,答道:“上楼后左边第一间,小宋先生这会儿去的话可能不巧,裴总在处理工作。”

他摇摇头:“我不去。”

问这个问题就是想避开,别挑到裴予质隔壁。

正准备上去,秘书又反过来叫住了他,他回头,看见对方礼貌的笑脸。

“小宋先生,裴总只准备了两个房间,”秘书善意提醒道,“他说另外两个人是您叫来的,让您负责。”

裴令差点听不懂这话。

他愣了几秒钟,然后被气笑了。撂下一句知道了,就抬脚上了楼梯。

真做得出来啊,裴予质。

教师宿舍楼是院里小孩很少来的地方,四周树木茂盛,显得有点阴森,走进去之后采光更是不好。

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缓了缓气喘,然后敲了三下第一间房门。其实门是虚掩着的,似乎裴予质故意的留的,但裴令还是装出了一点不必要的礼貌。

里面传出一声“请进”,他便猛地将门推开。

房间很小,就一个长方形,摆了一张一米二不到的床,床位是个沙发,旁边是桌椅,其余就没多少空间了。

裴予质正坐在沙发上,膝上放着电脑,根本没抬头看他。

“晚上好。”裴予质道。

裴令就说:“你说让我负责他们两个人的住宿?”

“是的。”

他语气平平道:“当然是未婚配偶住一个房间了,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