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两个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下意识往高处看去。

他们是在场反应最快,修为最高,感知也最敏锐的人。

其他人迟了一步,但也纷纷抬头看去。

高处,一袭白衣,宽袍大袖,清冷如霜如月的男人。

他立在狭窄的厢台边缘,云雪般干净的袍角无风自动,漆黑的长眸低垂,往低处看去。

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拿着剑,。

然而那股一瞬间压倒全场的冰冷气息,让苏厌和扶山掌门原本惊天动地的一击,硬生生错开。

“风停渊?”苏厌脚步一刹,扭头看去。

她还是第一次在风停渊身上感受到如此惊人的气息,不近人情,高高在上,锋芒毕露,近乎冷漠的杀机。

“师……”扶山掌门惊愕至极,将话音吞了下去。

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风停渊并没有看向他们,自始至终他都置身事外,没有参与混战。

下一刻异变骤生。

“嗖”的一声,苏厌手里的刀猛地打了个旋,割伤了她自己的手掌。

承影剑腾空而起,几道冷锐的剑气将扶山掌门击退数步。

不只是他们,所有的兵器都仿佛一瞬间发了狂,凶性毕露,发出尖锐的震颤,仿佛在和某种至高无上的命令共鸣。

在短暂的犹疑后,像是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瞬间对主人发动骤雨般的攻击!

一片哀嚎和痛呼声中,苏厌眼睛微微瞪大了:“怎么回事?”

扶山掌门运掌如风,却连连挫败,被自己的爱剑打得落花流水,平添无数条伤口,低沉道:“是渡厄。”

一言既出,全场哗然!

万兵之主渡厄!

传说能号令天下兵器的绝世神剑,一身叛骨,一改人挑兵器的局面,设立般若秘境,在清虚仙君收復它前,数百年来吞噬修士无数。

“渡厄也在附近?”苏厌一边舞鞭,一边急切地问,“它能操纵所有的兵器?那怎么打?”

她甩起长鞭作为抵挡,龙脊银鞭此时也不太好用了,鞭尾甩出狂暴的残影,但勉强还愿意留在苏厌手中。

这是全场唯一没有完全听从渡厄的兵器。

它原本是三百年前深渊那条血煞魔龙的背脊筋,在它彻底死后,由鬼王太阴炼製成一柄无人可以驾驭的银鞭。

除了苏厌。

就仿佛这银鞭也认得她,知道她是自己女儿。

苏厌舞着银鞭,打出一连串劈里啪啦的火花!

别人一个人对付一柄剑,她倒好!两柄袖刀,一把红伞招鬼,金光连闪的对戒,还有个在背后搞偷袭的有情剑!

平时武器多用得爽,现在连靴底的匕首都开始暗搓搓戳她脚心!

简直可恶至极!

“看来此事与你无关。”扶山掌门看着她左支右绌,冒出这么一句。

“你不是掌门吗?怎么一点办法都没有?”苏厌骂骂咧咧。

他们还有力气说话,其他人早已力不能敌,尤其是百草堂的人,自身修为有限,完全招架不住致命的毒针毒雾,就连堂主公西仁都面露青紫,唇角溢血。

可偏偏又被天机阁的索敌阵所困,根本无法逃脱。

天机阁的执法者有充足的时间设阵,此时却没有时间解阵,好不容易聚集人手开始画符,尚未解到一半,就被剑刃连砍带劈地破坏。

本想钓一个人,却把所有人一起栽了进去。

“渡厄喜战,嗜杀伐之气,方才我们打斗的余波惊动了它……这是有人蓄意为之。”扶山掌门道。

“所以?所以?”苏厌恨不得踹他一脚,“当年清虚仙君是怎么收復渡厄的?没读过书吗?不认字吗?说话啊!”

“赤手空拳。”扶山掌门一字一顿,“以身为剑。”

苏厌一个不备,被有情剑劈头盖脸地砍了出去,接连撞塌了几层木架,口中一阵腥甜。

“哈哈哈哈哈……”

拍卖场里竟然响起一个欢乐的笑声,竟然十分幼齿,像是小男孩,声音愉悦至极。

尾音在会场里缭绕不绝,回音阵阵,听起来愈发诡异。

“你们打架,为什么不带我?”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苏厌近乎本能地打起寒战,瞬间蜷缩起来,原本舒展的龙脊银鞭收回,将她团团包裹。

一股和死亡相差无几的漆黑剑气,从地底掀翻数百丈深的地层,如同积攒上万年的炽热岩浆喷发,从地底深处裹挟着锋锐无匹的气息直衝而上,数以万斤计的土壤在它面前仿佛只是一层薄薄的纸。

一瞬千里,杀气丝毫不减!

万兵之主的剑气。让人甚至根本掀不起与之相较的战意。

隻想避其锋芒!

苏厌眼前白光一闪,人瞬间愣住了。

一直没动的风停渊,突然从高处跃下,仿佛一直等的就是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