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适闭了闭眼,眼前闪过孟学明发配凤翔须发潦草的模样,没摇头,也没点头。

卢南星忙不迭道:“那我立刻写一封信,让人帮忙递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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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里,孟欢伺候完蔺泊舟吃饭,便拎着画具来了这个清凉的地方,随意画画,锻炼自己画山水的能力。

身旁的侍女风枝看着画,语气惊叹:“夫人真厉害!”

孟欢嘿嘿一笑:“不值一提啦!”

但侍女们平时除了干活就是蹴鞠推牌九,总之对孟欢十分新奇,围着他嘀咕个不停。

画完一副画,孟欢去水中清洗画笔,身旁总算安静下来,背后却落下一道身影:“夫人,你东西掉了。”

孟欢回头,发现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厮,手里捏着一块布包裹似的东西,递给他。

孟欢否定:“这不是我的东西。”

小厮有些着急:“拿着吧夫人,真是你的东西!”说完他把布包裹往孟欢手里一塞,左右查看确定没人注意后,快步跑了。

什么意思?

孟欢挠着下巴,颇感不解地拆开包裹,发现里面是一封信。

信啊?给我的?孟欢刚要就地撕开,想起了那小厮紧张兮兮的模样,显然是偷偷送来的。

算了,孟欢把信往兜里一揣,打道回府。

等到深夜孟欢才点起油灯,将信纸拆了出来。

不过当他看到信上的字时,突然跟被泼了冷水似的,直接痴呆在原地。

救命!全是繁体字!

还是行书!

文言文语法!

孟欢拚命睁大眼睛,使出了高中文言文阅读的吃奶力气,用尽全力试图解析出这篇书信的关键内容。

但半刻钟后,孟欢疲惫地走到门口,望向左右侍从:“你们谁念过书?”

有个男仆站了出来,干干瘦瘦的:“夫人,小人认字。”

孟欢说:“你过来帮我读一封信。”

“好。”男仆连忙点头。

孟欢说:“你念吧。”再补充,“念慢点儿,多念几遍。”

男仆一字一顿地念起书里的内容。

第一段孟欢听明白了,是在骂蔺泊舟。

第二段,听到男仆念“内应”“情报”“行刺”几个字时,眉头轻轻皱起,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这封信是什么意思?”

男仆擦了擦脑门的冷汗:“这封信,是说夫人待在王府,是不是想以色魅惑王爷,传递情报,还试图行刺王爷。”

孟欢:“……”

孟欢好像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男仆便再说了一遍:“信里说,你引诱王爷、传递情报的想法他们都已知悉,并为你舍命刺杀王爷的壮举感到悲痛。大宗的江山社稷因为有你的存在,又多了一线生机。”

“……”

离谱程度,已到了孟欢恍惚看见他们在唱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自己能担当拯救大宗朝这一光荣使命?

但是稍等,孟欢试图思考,这封信的意思是,原主本身就肩负着行刺蔺泊舟的任务?

“……”

孟欢突然感觉有点儿慌张,他在王府仅仅苟住命都要非常努力才能办到,现在,却告诉他还背负着引诱和刺杀任务,那他凄惨的人生不更雪上加霜了?

“夫,夫人,原来是刺客。”男仆脸色发白。

“……”孟欢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费力道,“你不要凭空诬人清白。”

“那信里,为什么——”

孟欢心臟缩紧,意识到他是王府的奴才,肯定和蔺泊舟一条心,而信中内容涉及行刺,如果他去跟蔺泊舟告密,自己现在处境一定非常危险。

孟欢苍白解释:“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收到这封信……”

男仆震惊的眼神充分表示不了不信任。

孟欢咬牙,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了。他从盘子抓出一大堆珠串,递给他:“答应我,忘掉今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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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仆拿着珠串离开孟欢的院子,没有丝毫犹豫,来到了蔺泊舟此时待着的书房。

夜深人静,书房内灯火通明,蔺泊舟双眼覆着白纱,端正地坐在椅子里,而山行正念《礼记》中的内容:“故德配天地,兼利万物,与日月并明,明照四海而不遗微小。”

静静地听他念,这些书里蔺泊舟早已倒背如流,但时不时还会温习。

他有眼疾,古代眼镜不普及,像他这样每天需要大量阅读公文的人时常会让手下的工作人员来念,自己听懂内容做决定,尽量保护眼睛。

男仆进来,跪在地上:“王爷,夫人今天收到一封信。”

山行念书的声音停止,看向蔺泊舟:“咦?夫人幽居王府,怎么会收到别人的信?谁传进来的?”

“估计是门房收了钱,”蔺泊舟简单道,“说。”

男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