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天眼前一黑,一时间不知道是前进还是后退。片刻后,她才怀着沉重的心绪,向始天的另外三位上神祈祷,希望姬眠鱼看不见她。她慢腾腾的抬腿,首次感觉到自己的双腿竟然这般沉重,宛如灌铅。

“门开着。”闲问之说。

姬眠鱼唇角噙着笑,她似笑非笑地朝着弓着身悄悄从身侧移过的霁天瞥了一眼,将扇子一合,压在霁天的肩膀上,慢条斯理地问:“道友,准备去哪里?”

“嗯?”闲问之神情微凛,笑容淡了些。

霁天叹气,在姬眠鱼动手前取下形同虚设的面具,她朝着姬眠鱼行了一礼,不情不愿地喊了声:“见过上神。”

姬眠鱼打量着霁天,挑眉说:“这就是她们说得病入膏肓了?”

霁天:“……”

闲问之讶然地觑着霁天,片刻后才对姬眠鱼道:“人家只是说病了,您不要胡乱篡改别人的说辞。”

“都一样。”姬眠鱼敷衍地应声,她点了点霁天的肩,迫使她退回到院中。院子里,兰花、牡丹……各色香葩错落有致的摆放,花团锦簇,香气袭人。“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呢。”姬眠鱼眸光在院中转了圈,又问,“有这样的法器在,怎么不趁着我沉睡的时候逃走?”

霁天叹气:“我是魔域出身,能走到哪里去?”她留在魔域,那就只是被惩罚;一旦奔逃,那就是流亡的魔了。

姬眠鱼又问:“那现在怎么要走?”她盯着霁天半晌,猛然间向后一撤,“不会是得了什么会传染的瘟疫吧?”

霁天咬牙瞪着姬眠鱼,“犯上”的心思在此刻抵达巅峰。

闲问之扶额:“您快给她看看吧。”顿了顿,又说,“不然的话,我就请姬珺派人来,前不久她还问我这边的情况呢。”

“她问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没将我放在眼里?”姬眠鱼瞪着眼,神色不满。她一边说,一边走到霁天身侧,抬起手指朝着她的眉心一点。

片刻后,姬眠鱼收起懒散的姿态,流露出一抹寒峻的神色,眼中闪着冷光。

闲问之看不习惯姬眠鱼正经起来的模样。

她的思路已经被带歪, 此刻心脏抽动着,酿出一股寒透肺腑的颤栗来。“难道、难道真的是什么瘟疫?”闲问之她费劲地说出这句话,声音一落, 霁天的神色骤然变得惨白如纸。

被姬眠鱼、闲问之忽略的映云裳面上没有异色, 一双血红色的双瞳盯了霁天片刻,便又挪开。

“哦,那不至于。”片刻的沉默被拉得百年那般长久,姬眠鱼收回手, 对着松了口气的闲问之说, “跟幽冥天的气机很像。可这里是魔域, 又不与幽冥天地界交接。你说, 你是不是偷偷溜出去了?”

闲问之才因为“不至于”三个字放下悬着的心,紧接着又被后面半句话将心吊起。这两件事情,都很严重好吗!

霁天知道幽冥天和劫气, 她曾经就是那种对一切不屑一顾、认为是杞人忧天的人。“我没离开。”她白着脸替自己辩驳,“不信你们可以看管事那边的记录!”

闲问之很慎重:“近段时间有什么感触,你一一说来。”她一面跟霁天说话,一边分神联系天庭的仙神。法符上光芒亮起, 一股灵机宛如水波纹般荡漾, 慢慢地幻化出一面灵镜,倒映出一道面容模糊的身影。

姬眠鱼拖了条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对接的姬珺?”

闲问之:“总不能直接联系莲华神宫吧?”

姬眠鱼摸出一盘瓜子:“为什么不能呢?”她朝着映云裳打了声招呼, 将瓜子往前推了推。闲问之、姬珺在那处理正事,她则在这边跟映云裳说闲话。这些瓜子都是她亲自挑选出来炒的,一粒粒十分饱满。见映云裳只剥不吃, 姬眠鱼好奇道:“你似乎从来不吃东西, 这点上跟那些守着清规戒律的辟谷仙神更像, 没有我们魔域的风采。”

映云裳心微沉,她低头看着瓜子,为了打消姬眠鱼的疑惑,缓缓地拿起一粒扔进嘴里。她吃不出味道,进食加剧了她神魂中撕裂般的痛苦,可她还是朝着姬眠鱼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来。

“唉,我只是开个玩笑!”姬眠鱼没有漏看映云裳眉眼间一闪而过的痛色,那些个在天庭被她请客的仙神也这样。她将瓜子收了回来,认真道,“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你学仙神清规戒律也无妨,在魔域中,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随自己的心绪即可。不用为了讨好别人做你不喜欢的事情。”虽然映云裳跟外界魔众有接触了,可到底非本心。姬眠鱼不想为难她,趁着这事情,一口气说出了。

映云裳咬了咬下唇,神色黯然:“可我想姐姐开心些。”她抬头,楚楚可怜地望着姬眠鱼,“我会听话的,姐姐不要厌烦我。”

姬眠鱼唔了一声,直白地说:“你违逆我,我不会不开心;你逢迎我,我也不会因此产生喜悦。”

映云裳脱口道:“那谁能挑动姐姐的情绪?那位上神吗?”

姬眠鱼还没回答,闲问之就走来收起瓜子碟,对着姬眠鱼道:“幽冥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