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地听着风声,以及越洋电话里传来的阵阵电流声。

苏梨闭上眼睛,黑暗之中,余下的感官愈加清晰。

她甚至似乎听见了自己早已破碎的心再次碎裂的声音。

“池焰,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那头没有回答她。

“你让我学雕塑,让我靠近池景行,让我和他在一起,又让我当面背叛他,现在,你又要让我去告诉他,我曾经有过他的孩子?”

“你要我,在怀着你的骨肉的时候,亲口去告诉另外一个男人,我曾经有过他的孩子?”

“池焰,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沉默良久,池焰那边始终一言不发。

而苏梨的绝望和愤怒在等待之中慢慢化为灰烬。

直到这时,池焰才说:“苏梨,冷静下来了吗?”

“既然冷静下来,就不要再问这些幼稚无谓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你这样对我吼。”

:发烧

池景行没有第一时间回去。

他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似乎有一头野兽在里面横冲直撞,让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方向盘,而脚下的油门也不自觉地越踩越深。

恍惚之中,他似乎想起来。

好像上一次发病的时候,也是这样,开着车,不知怎的就不受控制,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祝鸢的公寓。

池景行脸色阴霾,一脚油门踩到底。

半个小时后,祝鸢的公寓响起了敲门声。

祝鸢刚刚洗完澡,听见敲门声愣了愣。

知道她住在这里的,应该只有池景行,可是池景行有这里的密码啊?

思忖间,门口的敲门声更急了一些。

祝鸢没多想,打开了房门,池景行犹如黑云压境一般向她扑上来,祝鸢差点没有接住。

他整个身体的重量悉数压倒在祝鸢的身上,祝鸢强撑起身子,一只手扶住了鞋柜,才堪堪勉强站稳。

她正欲说话,却听见池景行沉沉地开口。

“别动。”

祝鸢听见了不对劲。

似乎上一次,祝鸢在路边“捡到”了池景行,他就是这样一副有些神志不清的状态。

祝鸢很快联想到一种可能。

池景行是不是又……

不等她继续想下去,他的重量越来越重,祝鸢险些要撑不住了,只能竭尽全力将他转移到沙发上。

池景行闭着眼睛,神情看上去似乎有些难受,脸色肉眼可见地不太好。

祝鸢蹙眉看了他一会儿,看着他垂在沙发一侧的手,手指骨节分明。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想把他的手放到沙发上来,让他睡得舒服一些。

可忽然,她的动作停下了。

池景行的手烫得惊人。

祝鸢怔了怔,连忙将手背放在池景行的额头上。

果不其然,他的额头更烫。

祝鸢立马站起来,拍拍他的脸。

“池景行,”她的声音有些焦急,“池景行,醒一醒,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没有人回应她。

祝鸢来不及多想,一边回房间里换衣服,一边打电话给陈明恩。

“喂,是陈特助吗?我是祝鸢。”

“池少发烧了,我现在送他去医院,他有什么禁忌吗?比如对什么药物过敏之类的……”

-

哪怕已经是深夜,海市市中心的交通依然很堵塞。

祝鸢一个从来没有路怒症的好脾气此刻也有些心慌,甚至在一辆黑色轿车想要别她的车的时候差点没忍住摇下车窗破口大骂。

那辆黑色轿车分明看见了她是一个女司机,即便祝鸢已经摁了很多次喇叭,对方还是不依不饶地想要别她的车。

祝鸢心里着急,看了一眼副驾驶的池景行,没忍住。

她摇下车窗,几乎是生平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破口大骂。

“你是不是有病?挤什么啊?赶着去投胎还是赶着去上坟啊?能不能遵守一下交通规则?!”

“你再别我一下,我直接撞上来,等交警来看,到底是谁的责任!”

不得不说,有时候比起协商,发疯才是最有效的解决方式。

祝鸢一通乱吼,旁边那辆黑色轿车果然没有再继续别她了。

绿灯一亮,祝鸢一脚油门便飞了出去。

她心里着急,当然没有注意到,身旁副驾驶上的池景行,原本沉沉阖着的眼眸,似乎微微闪了一下。

车子平稳行驶后,祝鸢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很凉,覆在他发热的肌肤上,很舒服。

池景行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半眯着一双眼,眼前的一切都朦朦胧胧。

但身旁人的气息很清晰。

清晰到哪怕他此刻有些神志不清,他也很清楚地知道,此刻陪在他身边的人是祝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