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眼,但仍然保持着距离,不会想到接近他。

铁蛋没在庄稼地里忙农活时,又在干什么呢?当然,我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他在帮一个没有土地常识的女人挖土埋葬亲爱的奶奶,可是其他时候呢?

铁蛋是个谜,自从奶奶去世,我搬回村子这几天,从来没有见过他。我知道他住在院子的另一边,但没有多少机会接近他,也没有更多了解他。尽管铁蛋这会儿会时不时看向我,而且眼神热烈,但也明显散发出一种&039;请勿靠近&039;的气息,这种气息在五十米以外就可以感觉。

“莎莎?”

我惊讶地眨眨眼,低沉的声音听起来谨慎、坚韧,惹得我心跳加快,皮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就像一阵冷风吹过全身。我脸上挂着微笑,强迫自己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肩膀上方。

“哦,铁蛋,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客气地问道。

“已经够深了,任三爷就在旁边,都好好的,你看可以么?”铁蛋低下下巴,头发因汗水而变得更黑,向前垂落在额头上。

我眯起眼睛迎着阳光,靠近几步,墓坑平平整整、端端正正,铁蛋知道他在做什么。我感激地说道:“非常谢谢你,喝点儿水吧!”

我有点儿局促不安。该死,怪不得铁蛋不招人待见,这个男人太凛冽,好像在无声地告诉你,他不在乎你是否相信所有关于他的故事,更不在乎你的看法。我无从判断真假,也怀疑这是否是他为了保护自己,多年养成的习惯。但他的眼神,确实令人非常不舒服。

我后退一步,“好吧,我听你的,你比我更有经验。”

我小心从背包里拿出木盒,当我捧在怀里时,我的情绪才开始融入沉甸甸的环境中,这一刻有点儿诙谐有点儿难过。奶奶生前挺胖,但身体一直很好,走路飞快。小时候走在她身边时,总是要牵住她的手才能跟得上脚步。后来渐渐大,我还是没有习惯奶奶的走路速度,不止一次扯着她的胳膊让她慢点儿走。每次奶奶都很高兴,我也发现这样可以带给她满足感,如此轻而易举。

如今,抱着骨灰盒的我好像还在做类似的事儿。一步一步缓慢向前,可还是觉得走得太快。这是最后一次我跟奶奶说慢点儿再慢点儿了吧!奶奶希望在这里安葬,可是我却那么舍不得。铁蛋默默等着我,直到我来到跟前,才举起手接过盒子,小心放到坑底,再用厚厚的油毡一层层结结实实包好。他双臂撑着坑壁,借着凹凸起伏两三下从坑中跳出来。

铁蛋还是没说话,退到一边给我时间和奶奶说再见。我捧起一把土撒下去后,他才跟着我用铁锹将土一点点填埋回去,很快地面就平整了。铁蛋还将原本被破坏的花草重新修复,盖在上面,远看近看都和周围没有丝毫区别。我拿出香炉,点了三根香插进去,跪在原地想再陪一会儿奶奶。没想到铁蛋随着我,也点香跪拜。

直到香燃尽,我们才站起身。

趁着铁蛋收拾工具,我清清嗓子,客气地说道:“铁蛋,谢谢你今天帮我完成奶奶的遗愿。没有你,我真不知道会有多狼狈。占用你这么长时间,这么大力气,你看我该给你多少钱呢?”

铁蛋的眼睛微微一闪,眼角的皮肤皱起来。不是因为微笑,不,我没见过他笑的样子,他看上去很紧张,布满颈背的下巴绷得紧紧的,喉结在粗壮的脖颈前上下滑动。很快,他的表情平静下来,又变成毫无情绪的冷淡模样。

我垂下目光,注意到铁蛋有力的拳头在身体两侧握紧又松开。我明白付钱给他的主意让他很不舒服,我有些愧疚,虽然没有说出来,但知道铁蛋真心希望能帮奶奶做些事情。我一定没给他留下好印象,即使他会用火热的眼光看我,但他从未表现出任何想要更多的迹象。我猜他这辈子已经受够了,像个怪物一样走哪儿都被人盯着,在他背后窃窃私语、猜测、评判。

“呃,时间不早了……”我跌跌撞撞后退一步,就像我有两只左脚似得。

铁蛋指着坏掉的挖坑神器,说道:“挺沉的,我帮你拿吧!”

我没有推辞,上山容易下山难,这点儿常识我还是有的,轻装上阵比负重前行要容易很多。我再次谢谢他,请他晚上来家里吃饭。这是最稀疏平常的事儿,但铁蛋只是扛着所有工具,转身朝回走。他走得非常快,没一会儿就不见身影。我看着脚下的路一步步向前,不知何故,我能感觉到铁蛋强烈的目光一路追随着我。

自然而然,我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有可能性么?

从目前的情形看,铁蛋更像是奶奶收养的一个孩子,就像她当年收养我一样。换句话说,铁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的兄长,而不是战利品。所谓战利品,是说解决生理需要的那类奖赏。另外,我现在需要的是长期稳定的关系,三十多岁啦,这个年龄和男人上床,都是冲着结婚生孩子。

天啊,铁蛋这样的男人会生出什么样的孩子?我心念一动,也许……住在我家院子这件事儿可以影响他……我吸了一口气,为自己的大胆念头惊吓不已。我真的在考虑利用房东身份让这个男人与我发生性关系吗